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陆府的厅堂里,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捻着佛珠,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坐在下首的叶卿卿。
叶卿卿低眉顺眼地捧着茶盏,神色平静,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波一无所知。
“三夫人,老夫人请了城中有名的张大夫来给您诊脉。”刘妈妈站在叶卿卿身侧,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叶卿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放下茶盏,柔声道:“有劳母亲费心了。”
如今看着她柔顺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是刚才跟老夫人叫过板的新嫁妇。
张大夫提着药箱走进来,先恭敬地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叶卿卿面前。
叶卿卿对着他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伸出手腕。
张大夫是常跟大户人家的夫人诊脉的,内院里的规矩明明白白,先拿出一个帕子盖在叶卿卿手腕处,才搭上号脉。
他闭目凝神,厅堂里更是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片刻后,张大夫睁开眼,脸上露出笑意:“恭喜老夫人,三夫人确实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看向叶卿卿,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三个月?”
进门不过几日,居然查出三个月的身孕!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将肚子里的货当作护身符,真是恬不知耻!
叶卿卿装作听不懂,低下头,声音轻柔:“儿媳也是近日才察觉身子不适,夫君也说月份太小,本想过些日子再告诉母亲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心中却翻起了波澜,三个月的身孕,正好是陆泊年求娶叶卿卿的时间,那时他毫无前兆地亲自去求了圣人的恩典。
一个念想在脑中浮现,难道陆泊年并非真心喜欢这叶氏,而是因为她怀了孩子才不得不娶她?
夜深人静,老夫人独自坐在房中,手中捏着张大夫开的安胎药方,眉头紧锁,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陆泊年一向眼高于顶,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这些年却没有一个能入的了他的眼,怎么会偏偏看上一个二嫁的妇人?
除非,叶卿卿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他才不得不娶她。
她回想起这件婚事的前前后后,成亲那日她故意给叶卿卿难堪,不过安排草草几桌,就连个妾氏进门都不止那排场,陆泊年却没有发火也没有闹,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心中对叶卿卿的轻视更甚。
“难怪她说自己劝不动那‘野种’,以为是个心尖宠,原来不过是个靠孩子上位的女人罢了。”老夫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叶卿卿的鄙视更甚。
已经过去了这些年,老夫人还是在私下里称陆泊年‘野种’,刘妈妈知道,这是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她痛恨丈夫跟外边女人生的孩子,可是自己的儿子又不争气,只能将上不得台面的往上扶...
次日,叶卿卿的院子里一早就院门大开,丫鬟婆子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准备吃食,忙得热火朝天。
怜青站在院子中间,高声指挥者众人,生怕外人听不见似的。
“你们都仔细些,这些东西挪得远些,要是绊到了夫人,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这样的货色也敢给咱们用,告诉管事的是要给小少爷做贴身的小衣,让他们送好的来。”
陆泊年从朝中回来,径直去了书房,叶卿卿端着参汤走进来,低声道:“夫君,喝些汤吧,别累坏了身子。”
陆泊年头也不抬,语气冷淡:“放下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叶卿卿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却还是将参汤放在桌上,轻声道:“那夫君记得趁热喝。”
她转身离开时,故意绊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陆泊年淡淡瞥了一眼,却没有去帮着捡,反而冷冷道:“小心些,别伤了孩子。”
叶卿卿咬了咬唇,弯腰捡起帕子,眼中泪光闪烁,她快步走出书房。
院中发生的一切都在最快的时间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那传话的还惯会添油加醋,将叶卿卿三分的讨好说成了十分。
老夫人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心中更加笃定陆泊年果然不喜欢叶卿卿,甚至连她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在意的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傍晚,老夫人在内室礼佛,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眼神却时不时瞥向窗外,她的心思早已不在佛经上,而是盘算着如何从陆泊年那里拿到银子填补陆家的亏空。
她没有时间耗下去了。
叶卿卿怀孕的消息让她暗中觉得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刘妈妈,去把三夫人叫来。”老夫人放下佛珠,语气冷淡。
刘妈妈应声而去,不多时,叶卿卿便跟着她走了进来。
叶卿卿刚要用晚饭就被刘妈妈请了来,并未重新打扮不过穿着一身家常的素雅浅绿色长裙,腰间很是宽松,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全然不像刚进府那几日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母亲,您找我?”
老夫人抬眼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老三媳妇儿啊,坐吧,身子可好?年哥儿对你可好?”
叶卿卿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夫君...夫君忙于公务...”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心中暗想:果然,年哥儿对她不过如此。
她故作安慰地说道:“男人嘛,总是以事业为重,不过你如今有了身孕,他总该多关心你才是。”
叶卿卿摇了摇头,一肚子的苦闷无人诉说,眼中泪光闪烁:“夫君...夫君似乎并不在意我,只在意孩子。”
老夫人心中冷笑,面上依然一副心疼的模样:“唉,年哥儿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冷,你也别太难过,好好养胎才是正经。”
叶卿卿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一点笑,“儿媳明白。”
老夫人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模样,心中更加笃定,她原本想通过叶卿卿让陆泊年出钱填补亏空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
叶卿卿离开后,老夫人独自坐在房中,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紧锁,她清楚,陆泊年并非她的亲子,当年她的儿子去世,她年纪大了不能再生,老大又实在不争气,这才强认下陆泊年。
她为了稳固自己在陆家的地位,曾多次打压陆泊年,甚至在他年幼时暗中使了不少绊子,好几次差点让他丢了性命,如今陆泊年在朝中地位显赫,表面上对她倒是恭敬,实则心中对她恨之入骨。
他娶叶卿卿,恐怕也是为了尽快有个子嗣,老夫人心里冷笑,可惜啊,叶卿卿不过是个二嫁的妇人,根本不得他的欢心。
想到这里,老夫人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唤来刘妈妈,低声吩咐道:“去,挑几个机灵的丫鬟,送到三夫人院子里。就说是我心疼她有了身孕,特意派去服侍他们夫妻二人的。”
刘妈妈会意,点头应下。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我倒要看看,年哥儿会不会为了这个不得宠的女人,出钱填补亏空。”
她以前就安排过各色女子去陆泊年房中,只是他都不为所动,碰都不碰,没多久那些女子就被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出去,即便是后来的谢倩儿也没能让陆泊年心动。
再后来外边就有了陆泊年好男风的谣言,她就彻底歇了这心思。
如今她送女子不为别的,只为让叶卿卿不痛快,陆家的后院是她的天下,想折腾个没根基的新媳妇儿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要是他在意自己的孩子,就该拿出诚意来!
次日,刘妈妈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了叶卿卿的院子,叶卿卿正在廊下教安和识字,见刘妈妈带了人来,便先让邓妈妈将安和带了下去,随后才由冬儿扶着起了身。
“三夫人,老夫人心疼您有了身孕,特意派了两个丫鬟来服侍三爷跟您。”刘妈妈笑着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叶卿卿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说是丫鬟却打扮得极其娇艳,十五六岁的年纪活活两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心中明白,这是老夫人给陆泊年享用的。
“多谢母亲关心,儿媳感激不尽。”
刘妈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那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显然并不把叶卿卿放在眼里。
这是得了老夫人授意的,故意来恶心她的。
叶卿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转身对怜青吩咐:“怜青,带她们去安顿一下,既然是老夫人给的人别怠慢了。”
怜青应声而去,叶卿卿则继续坐下看书。
洒扫的婆子明眼瞧着叶卿卿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不稳。
叶卿卿只觉得这假装吃醋生气演的她好辛苦,再想想陆泊年为了避开人,每日半夜三更才回房睡觉,一早又偷偷溜回书房。
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
接下来的几日叶卿卿的院子热闹异常,陆泊年被烦扰地苦不堪言。
......
丫鬟娇儿端着茶盘,扭着腰肢走进陆泊年的书房,她特意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裙,脸上涂了脂粉,眉眼间带着几分媚态。
“三爷,奴婢给您送茶来了。”娇儿声音娇柔,将茶盏轻轻放在陆泊年手边,故意俯身时露出颈间的一片雪白。
陆泊年头也不抬,冷冷道:“放下,出去。”
娇儿却不死心,故作委屈地说道:“三爷,夫人今日发脾气了,奴婢不过是端错了茶,她便要将奴婢赶出去,奴婢心里委屈,只能来找三爷诉苦...”
陆泊年还未开口,叶卿卿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娇儿,三爷的书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还不快些出去。”
娇儿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只得悻悻退下。
……
另一边,丫鬟媚儿在花园里“偶遇”了陆泊年,故意装作不小心摔倒,扑向他的怀里,陆泊年侧身避开,媚儿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直抽气。
“三爷...”媚儿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奴婢脚崴了,走不动了...”
陆泊年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走不动,那就躺在这儿吧。”
媚儿脸色一僵,没想到陆泊年如此冷漠。
叶卿卿也恰到好处的出现,“既然伤着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没事不要出来乱逛,省得惹三爷心烦。”
……
又过了一日,娇儿媚儿在院子里与其他下人闲聊,故意大声说道:“你们知道吗?三夫人根本不得宠,三爷连她的房门都不进呢!她不过是仗着肚子里有了孩子,才敢摆出一副夫人的架子。”
叶卿卿从廊下走过听个明明白白,气得牙痒痒,“你们两个,胡乱在这里说什么,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们两个奴婢能议论的。”
娇儿不以为然,反而挑衅地说道:“夫人,奴婢说的可是实话,三爷对您冷淡得很,您又何必日日对我们这些下人摆架子耍脸色!”
叶卿卿冷笑一声:“是吗?那我便去问问三爷,看看你这样背后编排主子的下人要被如何处置!”
就在这时,陆泊年从廊下走过,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谁让你们在这里吵闹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娇儿媚儿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下:“三爷恕罪!奴婢...奴婢愚钝,惹了夫人不快...”
叶卿卿起的眼圈泛红,当晚就忍无可忍在陆泊年书房里哭闹了一场。
……
几日后,陆泊年从朝中回来,径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他走进房中,神色凝重:“母亲,我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抬眼看他,心中暗自警惕,却故作好奇地问道:“哦?什么事?金吾卫的将军还有事情求我这个老婆子的?”
陆泊年沉声道:“卿卿有了身孕,我想带她搬出去单住,也好安心养胎。”
老夫人心中一动,果然他安奈不住了,故作惊讶:“搬出去?这...这不合规矩吧?”
陆泊年语气坚定,语气里带着梳理,“我已经想好了,我自然也不会白白搬出去,家里有亏空,我愿意给母亲一万两银子,作为分房的补偿,即便再大的亏空这一万两也够了。”
陆泊年故意表现的不知道陆家有十万两的窟窿。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万两银子,虽然不足以填补亏空,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更何况,陆泊年搬出去后,她依然有法子让叶卿卿不痛快。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本事大,我也奈何不了你,既然你执意如此,那...那便依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