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就束手无策了吗?
很可惜,老乔在沪市履职十年,今年要调到京城,目前正带队去国外进行两个月的长期考察,他们手上没证据,这种事情在电话里又说不清楚,老乔就算有心相帮,那个部门的人也不会买账。
只能寄希望,预期的股灾别在两个月内爆发。
监视的人还没撤,股票还在疯涨,光真空电子的单股已经奔着1600去了,后世难以想象的股价,在九十年代实现了。
不光沪市的本地股,项海澜发现,川省,深市的个别单支股票的股价也一路扶摇直上,涨幅一样不正常。
应该都跟田起凡有关,能撬动这么多资本,背后的势力之强可想而知。
如此高的暴利诱惑下,不动心的都是棒槌。
项海澜服装公司的个别员工,甚至踩缝纫机的阿姨,有的把珍藏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有的卖了首饰,更有甚者抵押了房产,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股市。
项海澜严令她们不要下场,根本劝不动,有的不顾多年情谊,张口骂开了,骂她居心不良,见不得别人跟她一样有钱。
从股市挣了钱的,干脆辞职不干了。公司一下少了二十多个人。
全都疯了。
金家的房产公司这边也一样,所有人都无心工作,天天瞪俩红眼珠子盯着大盘涨幅。
人性的贪婪占了上风,一夜暴富不是梦,整个社会都在躁动。
金熠不甘心,想要亲自动身去北方找当年的白衬衫,何政何主任,田起凡的案子是他主抓的,人还不错,能沟通,这么多年不见,应该升职了吧?
因为被监控,他打电话询问自己能否离开沪市,竟遭到了拒绝。
真是岂有此理,金熠都要怀疑这个部门被敌人渗透了,他不想争执,想打听何政现在在哪里。
这个倒没被拒绝,对方答复,何政牺牲了。
他们不会拿同志的死开玩笑,不会是田起凡报复的吧?
最熟悉这件案子的调查人员也不在了。金熠也没招了。
跟市里开会吹风不管用,给报纸投稿,写篇风险警告也不行,证券现在这么火,你唱反调,稿子审查都通不过,没人给你发表。
“还剩最后一个办法,给上面主管部门写信吧。”
项海澜和金熠回到母校,找了金融专业的老教授,老教授也担心至极,“再不刹车,将来硬刹,伤害就大了。”
“教授,我们不专业,您来给上面写篇内参吧。”项海澜开口央求。
老教授苦笑,“你以为我没写吗?我从7月就写信建议出台监管政策,连写了十封信,一点回应都没有,他们不听的,照这周这种涨势,已经极度不正常,我怀疑有推手在背后施为,你们放心,上面不傻,也能看出来,估计会有应对。”
但愿吧。
两人走出教职工家属区,入秋后,家属区路两旁法国梧桐的树叶还不见黄,翠绿依旧。
项海澜感觉不出绿色带来希望与宁静,跟金熠相视苦笑。
就算认出了田起凡的身份又怎样?就算知道他是幕后黑手又能怎么办?
她是有空间,空间里还有一把枪,死特务学精了,人也不往你身前凑哇。有枪有子弹又能怎样?能让股价下来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死特务没白死一回啊。”项海澜不甘道。
金熠有些担心她的身体,“铁肩担道义,我们没有铁肩膀,这事咱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警示发出去了,就算发生股灾也跟咱们没关。别想了,身体重要。”
“嗯,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不管了。”
“……”同样是俗语,金熠觉得还是东北的俗语更俗气。
说是这么说,项海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肚子大了,睡觉愈发不踏实,她半夜把金熠薅起来,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我想到个办法。”
媳妇的预产期快到了,金熠也没睡沉,好脾气地捧场,“你说说看。”
项海澜靠在床头,眼底划过一抹狡黠,“我的办法不算有新意,对制止股灾也没用,只有一个目的,引蛇出洞,是时候跟田起凡决一死战了。”
“别说死,”金熠听不得这个。
“是特务死,咱们当然好好活着。办法很简单,把死特务的生平编成故事,给《故事会》投稿,它要不给咱发表,嗯……咱就自己花钱让它发。”项海澜一贯土匪做派。
以前说过,现在是这本刊物最辉煌时期,一期的发行量都是上百万本,普及度相当可以。
特务虽然躲起来了,但是不会不关注国内情况,这么吸引人的故事用来引出田起凡正好。
“吸引人的故事得找个抢手写,咱俩没那水平。”看小说行,写就拉倒吧。
“找杜远吧。他伤痕文学写得好,铁石心肠看了都流泪。”金熠想到知青好友。
“我看行,咱们提供大纲,让他润色成一篇战争遗孤复仇故事,结尾一定是正义战胜邪恶,罪行累累的遗孤死了。咱们跟田起凡本来就有一枪之仇,看他主不主动找上门。”
杜远正好拍完电影在家休息,人家一开始还看不上故事会的等级,不想动笔呢。
“等明年我恒信路的大楼建成,给你留一套最好的套房,可以打折。”金熠手指轻扣桌面,跟他提条件。
“早说啊,大纲给我,别说写一篇了,换着花样我给你写十篇都不成问题。《故事会》是吧?我朋友的朋友在编辑社工作,发表的事我也包了……欸?不对啊,这大纲看着有些眼熟,怎么像东北的事?”杜远立即看出了端倪。
“对,就是让你写一篇东北往事。别找朋友,别署你用惯了的笔名,写好交给我,我来发表,事后我会找人保护你。”
防患于未然,金熠不想朋友因为这件事被连累。一确认田起凡的身份,他就第一时间发电报提醒了项家人,老项年纪虽然大了,但警觉心比谁都强,那边也做好了防备。
杜远反应很快,“涉及鼠疫,是不是跟特务有关?难道当年的事情不是陶光明干的?”
“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熠也没瞒着,“投在股市的钱赶紧套现,再不退出就晚了。”
杜远半天没回过神,“比我拍的电影还精彩,真他妈腥风血雨啊。”
他手速很快,只用了三天就把一万字润色好的精彩故事交给金熠。
安全部门的监视已经撤了,金熠找人更方便,托了一层隐秘的关系去投稿。那边很快采纳了,但当期杂志已经下厂印刷,排期得等到下个月。
等待的这一个月里,股票市场的癫狂依旧,以真空电子为例,还差三百就接近项海澜所来时空的价格。
危机迫在眉睫,上面还是没有动静,但现在刹车已经晚了,就算出台政策,绝对不利好股市,会变相催生股灾。
做和不做都是错误。到这种程度,项海澜和金熠更没法插手,能做的就是劝身边的亲朋和同事赶紧把手里的股票抛了。
不听劝的,还有傻呵呵还要往里进的,多说无益,将来赔得裤衩都不剩,就别怪他们了。
每月的5号是《故事会》出刊的日子。这期封面的头版故事是《东北风云:鼠疫制造者》,名字是杜远故意起的,越直白简单,越能吸引读者的好奇,而且鼠疫俩字最能吸引田起凡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