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陡峭的山崖边,一条老藤如同一根坚韧的绳索,垂直而下,隐没在下方的茂密丛林之中。
这是山寨在绝境中保命的一条秘密撤退通道,平日里被视为重中之重,轻易不会示人。然而此刻形势这么危急,军须靡已顾不得这条通道被乜勇知晓的后果,反正山寨已经毁了。
军须靡防着乜勇使坏,不过他好像有点失魂落魄,意兴萧索。晁钊没来过这里,不过坚定信任军须靡,率先抓住老藤,他的双手稳稳地握住那粗糙的藤蔓,双脚试探着寻找着力点,一步一步地向下方攀爬。然后乜勇紧跟其后,尽管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目光中既有警惕,又带着一丝无奈,但在这生死关头,要想逃出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军须靡则在最后下来。
在攀爬的过程中,三人依旧相互提防。晁钊时刻留意着乜勇的举动,生怕他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军须靡也不敢放松,手中紧紧握着武器,一旦有情况便能随时应对。倒是乜勇感觉,虽然此刻身边两个敌人倒可以放心同行,不像和那郁成王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但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崖底,三人继续在崎岖中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的消耗逐渐增大,三人的腿脚开始酸痛,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前行。渐渐地,他们发现彼此之间似乎不得不相互扶持。当晁钊的脚有些打滑时,军须靡迅速伸出手,稳住了他;而当乜勇一头撞向芦苇丛时,晁钊也及时地拉了他一把。
乜勇对这里的地形已经完全陌生,一路上,他又不得不靠晁钊和军须靡两人带路。在这一番艰难的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安全地带。晁钊和军须靡喘着粗气,给乜勇指了出山的方向,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去。
在经过先前一番激烈的缠斗后,三人心中都暗自佩服对方。乜勇尤其对晁钊刮目相看,这个受伤之人,竟然能在与其斯将军的对抗中不落下风。如果不是为了毁掉吊桥,阻止其斯的追击,让更多的山贼逃命,晁钊也不会轻易被其所伤。
双方都明白,彼此各为其主,在这乱世之中,很难说谁对谁错。他们互相通了姓名,然后就此分别。对于未来是友是敌,此刻都已无暇顾及,现在倒算有点惺惺相惜。乜勇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已见惯了分分合合的无常,他深知在这复杂的局势下,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乜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晁钊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原来,他受伤颇重,之前又硬撑着逃了这么远的路。因为乜勇在一旁,他始终咬牙坚持,如今精神一放松,所有的疼痛瞬间袭来。
晁钊缓缓解开衣服,只见腹部侧面被其斯划开的伤口血肉模糊一片,触目惊心。为了不影响神智,他强忍着疼痛,让军须靡找来一块软木,用力咬在嘴里,免得自己在剧痛中咬碎牙齿或咬伤舌头。
他又从从随身革囊中拿出缝针的工具,看向军须靡,希望他能帮忙。然而,军须靡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眼前一阵发黑,晕血的症状逐渐显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脚也变得麻木,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晁钊见状,心中无奈,他回想起在天山与熊豹大战的时侯,军须靡当初看到被熊拉伤的为之靡的伤口时也出现过晕血的表现。此刻,看着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晁钊知道他是再次犯病了。
好在这次伤口位于腹侧,自己的双手勉强能够到。但晁钊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要是阿曲尼斯在就好了,他可是个好医生,有他帮忙,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晁钊深吸一口气,运行起玄冥神功,控制着自己的心跳逐渐减慢。接着,他又默默调动墨玉内劲,试图让血流变得更慢。在之前这一段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时间里,他还是忍不住翻起易立留给阿蒂娅的小册子,没想到墨玉功与玄冥神功竟颇为契合,让他的修为大进。
确定各项准备都妥当后,晁钊开始给自己缝针。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魔鬼一般,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每缝一针,他的身体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但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继续。
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晁钊终于顺利地给自己完成了清创和缝合手术。他吐掉口中的软木,确定所有工具都已收回,这才长出一口气,靠在岩石上休息。此刻,他心中不禁自嘲,不知道自己这样醒着给自己缝十几针,算不算是个对自己最狠的人。
军须靡缓过劲来,看着晁钊那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愧疚。他暗暗咬牙,心想自己一定要克服这个晕血的毛病。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军须靡见没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感觉好多了。他开始四处寻找水源,生火做饭,尽力照顾晁钊。
终于,热气腾腾的米饭蒸好了。这些生火做饭的生存技能,都是军须靡之前在特战队里经过魔鬼训练所掌握的,但一般轮不到他去做。他端着竹筒里烧热的水,小心翼翼地走到晁钊身边。
晁钊看着军须靡忙得满头大汗,虚弱地笑了笑。军须靡看着晁钊,心有余悸地说:“你可吓死我了。”
晁钊微微摇头,轻声说道:“还好,我必须得活着,然后带个活着的你回去,给你爷爷。”
晁钊顿了顿,微笑着看向军须靡:“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和昆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