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李彻便从奉王府中走出。
李霖带着几名侍卫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李彻后微微一愣。
李彻平日里都是穿着常服劲装,打扮干练英武,但终究是少了一些皇室的威严。
而上早朝则不同,大庆规定上朝要穿公服,故而李彻穿上那套亲王袍。
一身玄青色的冕服,饰有龙、山、华虫、火、宗彝等九章。
头戴冕冠,顶有七彩玉珠装饰,以竹丝为胚,外覆数层乌纱,底部箍以金边。
这套王袍李彻只在受封亲王时穿过一次。
王袍穿着太繁琐了,李彻嫌弃穿着麻烦,看上去还和戏服似的。
但在李霖眼中则完全不同,只见他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啧啧啧,你还别说......老六你穿上这套王袍,还真有点帝王之气。”
李彻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停停停,这话能乱说吗?不知道最近满朝都在参我阴蓄大志啊?”
李霖白了一眼,不屑道:“他们说的那些屁话,毫无可信之处,父皇怎么可能信?”
“那也得小心点,此等关键时刻,莫要让人抓到把柄!”
“知道了,知道了。”李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两人结伴而行,双方的车队汇集在一起,向皇城走去。
这是李彻第一次上朝,心里还是有些兴奋的。
但实在是起得太早,导致他有点没精神,在车上还打个盹。
待到李彻第六次点头惊醒时,车已经开到了皇城脚下。
李彻打开帘子,便看到壮观的一幕。
皇城外,数百名官员默默沿着街道前行,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平日里百姓难得一见的三四品官员,现在却是遍地都是。
官员无权坐车而来,再大的官也只能步行。
手里提着油灯连成一片,像是在皇城道上摆出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李彻放下帘子,心中腹诽:天没亮就把人折腾起来,还要步行这么远过来,自家父皇可真能折腾人。
不过这和他无关,身为亲王自然不用和这些官员一样排队入城。
能来皇城参加朝会,是多少大庆官吏的毕生梦想,即便是再冷他们也是甘之若饴。
马车一直开到城门口才停下,李彻和李霖刚刚下车,守门的禁军便齐声行礼:
“参见燕王,参见奉王!”
声音传开,一道道目光齐射而来,其中不少都饱含恶意。
李彻对此视若无睹,向禁军统领点了点头:“本王能进去了吧?”
“这是自然。”统领不敢怠慢,“敢问二位殿下,身上可带有武器?”
李彻将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就这一把。”
侍卫点了点头,也没敢再搜李彻的身。
李彻刚准备向皇城里面走,余光就看到身旁的李霖从胸口掏出了六把锋利的飞刀,放在侍卫手中。
“靠!”李彻的嘴角抽了抽。
就这么放进胸口,他也不怕万一摔了一跤,再自己扎到自己。
李彻抬腿刚要走,身旁的李霖突然蹲下,又从两只靴子里各抽出两把飞刀。
李彻默然无语:“你打算开铁匠铺去啊?”
李霖无奈道:“这不是被刺杀怕了吗,还是多做点准备为妙。”
一边说着,一边从两侧腰间卸下六把飞刀。
李彻都麻木了:“这下没了吧?”
“等一下。”李霖转过身去,手伸进裆部......
再转回来时,手中又多出了两把小巧的飞刀。
李彻眼睛都瞪大了。
你是真的胆子大,也不怕万一脚崴了,把我小四哥扎个对穿?
找机会非得向嫂嫂,参这小子一本!
李霖拍了拍身上王袍:“没了,没了!”
李彻不耐烦道:“快走快走,快冻死我了。”
进了皇城,距离早朝时间还早,李彻二人一时竟无处可去。
但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急匆匆而来。
“属下曹庸,参见指挥使,参见燕王殿下。”
“老曹啊,今日你执勤?”李彻笑着问道。
“正是属下。”曹庸一脸恭敬,小声道,“二位殿下,时间尚早,何必在外面挨冻,不如去属下那里休息一下,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去也不迟。”
李彻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现在的锦衣卫还没到人见人骂的地步,自己倒也不必那么敏感。
主要是这皇城是真冷了,也不知是不是几百年来攒下了太多怨气,透着一股子彻骨的冰寒。
曹庸带着李彻和李霖向皇宫角落走去。
锦衣卫的办事处比较偏僻,里面也没什么人,锦衣卫应该都去执勤了。
曹庸很殷勤,这家伙的性格没有任宽那么古板,知道如何讨好上官。
他亲自给李彻二人泡了热茶,准备了一些点心,随后就站在一旁伺候着。
李彻抿了口茶,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
“锦衣卫近日如何?”
曹庸连忙道:“回殿下,一切都好,兄弟们很有干劲。”
“嗯,继续保持,莫要懈怠了,你们的表现父皇可一直看在眼中。”
“是。”曹庸挠了挠头,轻声道,“殿下可是不准备继续掌管锦衣卫了?”
“本王是藩王,怎么可能一直掌管天子亲军。”李彻回道。
曹庸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随即轰然跪倒在地:“请殿下为锦衣卫指条明路!”
曹庸突然整这一出,把一旁的李霖吓了一跳,浑身一个哆嗦,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李彻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幸好李霖刚刚在皇城门口,就把裤裆里的飞刀上交了。
不然就刚刚这一下,小四哥的小命怕是不保。
他回过头,看向曹庸,轻声道:“路是自己走的,本王替不了你们。”
曹庸咬牙抬起头:“殿下未来时,锦衣卫名存实亡,沦为朝中官员的笑柄。”
“幸赖殿下英明,帮锦衣卫找回了一些颜面,属下实在不想让锦衣卫再走回之前那条老路......”
“还请殿下再帮我等最后一次,全体锦衣卫必会谨记殿下恩德!”
听到这话,李霖连忙向窗外望去。
好在锦衣卫都出去办事了,这几个屋子只有他们三人。
曹庸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几乎等同于在私下里向李彻效忠。
锦衣卫再烂,也是天子亲军,天子亲军统领向李彻效忠,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李彻沉吟了片刻,看向一脸真诚的曹庸,缓缓开口道:
“你......可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