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这几天多雨,门诊楼前加了地毯,还配了专门发伞套的人员。
沈清欢白大褂的下摆有点湿,一进室内,暖气扑面而来,简直冰火两重天。
“沈医生,回来啦。”有人笑着打招呼。
“沈医生,最近人多,赶紧的,挂牌上位。”
沈清欢被这句话逗笑。
坐到工位上,一上午见病患,开方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交班,鹿悠悠拎着饭盒到休息室找她,“喏,食堂新出的红烧羊肉,天冷了,吃点热乎的。”
沈清欢又从她餐盒里夹了一只小鸡腿,美美地吃上了饭。
“公司的事都解决了吗?”鹿悠悠边吃边问,“年底了,一群人扎堆发文献,参加会议,卷死我了。”
“差不多,准备在新年预热。”沈清欢解决完鸡腿,胡乱擦了一下,“回头送你一套,今年年货免了。”
“抠死你算了。”
她吐槽完,划拉着手机,忽然点进一个页面。
【华净素,区别于资本之外的平价好物,技术不应该高高在上,服务百姓才是硬道理。】
沈清欢眉头轻拧,“等等。”
她手一伸,把鹿悠悠的屏幕拿了过来。
偌大的标题下,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鹿悠悠咬着筷子,茫然问,“苏意安?你认识啊?”
沈清欢没吭声,手指却快速地滑动推文,在加速阅读。
鹿悠悠也跟着看,片刻,两人的神色一样凝重。
“靠,欢欢,这个华净素是不是和你那个去污剂的主要成分功效一样?”
“我再看看。”她直接翻到文献网站,打开苏意安发的那篇。
整篇几万字,沈清欢不出二十分钟就看完了。
她凝着眉,“不止功效,连化学结构也很相似。”
苏意安是冲着她来的。
不,沈清欢冷笑,去污剂还没上市,成分表根本没有现世过,沈星冉把孩子流了后,不仅体重轻了,脑子也长回来了,知道搬救兵了。
下午,沈氏市场部经理给她打电话。
苏意安那篇推文花了大价钱买热搜,很快把风向带了起来。
众人一扒,很快沿着细节摸到了沈氏。
公司很快被打上资本吃人的标签,三分变三百,赚的笑哈哈的典型代表。
在经济下行的时代,仇富心理愈发严重,急需矛头,她在背后,陆亦雪却被推到了前头。
晚上下班后,沈清欢匆忙赶回沈氏。
会议室里的大家焦头烂额。
“还没过几天好日子,怎么又碰上这种事?”
“华净素的原材料成本低到可怕,连净素酶的零头都够不上。”
“这跟当年拼夕夕入驻市场撒钱有什么差别?”
市场部有人反驳,“招商前期是要支出大量经费,但平台薅的是商家羊毛,东一点西一点,亏的是个人,华净素是公司站台,它烧得起吗?”
“可别,人家跟我们资本不同,还打了京市医大的标签,是国货之光。”
有人冷笑,“家生的还是野种乱认亲啊?这年头打着医院旗号的贴牌垃圾还少吗?”
“咳咳……”陆亦雪站在门口轻咳一声。
她同沈清欢一起进来的那刻,所有人渐渐安静下来。
“沈总,我们原定的上市计划,是否要推迟?”宣发顶着压力,先打开第一个闸口。
“不用。”沈清欢坐在主位,镇定的犹如定海神针,“找关系,去弄点华净素回来。”
“检查报告网上有现成的,而且这个东西还没正式上市,怕是……”
沈清欢弯唇,“苏意安急功近利,为了夸大噱头,一定会找所谓的‘自来水’帮她炒作,她巴不得漏出来让大家试。”
这样宣发还能少点钱,又增加可信度。
翌日。
果然如沈清欢所说,研发部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弄了一小袋回来。
调配,试用,研究人员把一块满是油污的布从水里拎出来时,表面洁净如新,和不远处他们挂着用净素酶做的样品效果一样。
沈清欢瞳孔微缩。
还真的没区别。
刚好下班时间到,她让研究员去吃饭,自己坐在桌前,又试了一遍,结果一模一样。
沈氏的去污剂主打的是全品类,试了衣物又试工业器械,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她遇上瓶颈期,总是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刻不停的去想。
以至于傅闻洲过来,还毫无所觉。
“别看了,先给自己放松放松,逼紧了脑子会打结。”
沈清欢紧绷的脊背找到依靠,顺势把他当椅子,全部力气往身后压,“你说,我有时候是不是太骄傲了?”
她拿着搅拌棒,看着烧杯里的液体,轻声道:“人外有人,别人做得更好不稀奇,只是对象成了自己的对头,判断力就不那么公允。”
甚至称得上有失偏颇,打入冷宫。
沈清欢曾经听过一位教授的演讲:“医学生必须保持终身学习的能力,哪怕有一天老掉牙了,也不该停下脚步,对于别人的方法,放弃执着和偏见,一旦静心,才有能力深观。”
“如果是苏意安,我还是建议你坚持己见。”傅闻洲在她身边坐下,“她给我陪诊了三年,几斤几两我比别人更清楚。”
沈清欢不得不承认,人都有小人的一面,她听见他这么说,有被安慰到。
“先别急功近利,离上市还有半个多月,再找找原因,嗯?”
他伸出手,沈清欢没犹豫,掌心贴上。
傅闻洲牵着她出去吃饭。
饭盒打开,今天大部分都是粤菜的菜式,沈清欢塞了一口煎酿豆腐,“我最讨厌吃豆腐了,白色的更是,一凑近就觉得有豆腥味。”
“变颜色就喜欢了?”傅闻洲好笑地扬唇,“你怎么这么双标,大黄丫头。”
沈清欢被最后四个字一噎,瞪他一眼,“那怎么能一样,这加了多少佐料,我吃的是酱香味和经过时间煎炸的焦香。”
说着目光落在黄色的豆腐表面,忽然,她咀嚼的动作停了停。
沈清欢不吃了,直接撂筷子走人,一分钟都不带停顿的。
傅闻洲在后面追问,“怎么了?”
她一声不吭,往实验室狂奔,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道:“快,把华净素的样品重新拿出来,我好像找到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