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变得太快了,雷广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呆愣愣的回应。
“啊?哦哦,好,我这就收拾。”
这个新来的白岫看样子还算识趣,柳烟暂时没有为难他的打算,立马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那些冬日不爱外出的贵人们,来醉花阴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可没有闲工夫去管什么新人,得抓住这个机会,多多讨好贵人才是。
算上雷广宁自己,这个房间里一共住了四个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给自己打扮。
尽管天气还不算非常暖和,他们一个个却都穿的非常单薄,胸口大开,露出白腻的肌肤。
描眉画颜值是基本的打扮,甚至有人在胸口画上红色的花钿,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看的格外妖娆,媚气横生。
雷广宁暂时不用接客,所以没人要求他去打扮自己。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之后,他就呆呆的躺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酒楼晚上生意火爆,走廊里全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吵的他根本睡不着。房间里的几个人也在等着接客,一个个聊着天,更是吵的他头疼。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雷广宁就竖起耳朵去听。
“柳烟,三楼烟波阁找你,收拾好了就赶紧去。”
闻言柳烟莞尔一笑,再一次在镜中检查了自己的打扮后,袅袅婷婷的出了房门。
“哥哥真是好福气,烟波阁的老爷每次来都必点你去唱曲,赏钱也是大把大把的给,我们两个都羡慕极了。”
“是啊,是啊。”
柳烟只是笑笑没说话,那位爷给的钱多,但是花样也多。每次伺候完,他都要在床上躺着一整天。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少要些少赏钱,也不想再受这份苦。
但讽刺的是,在醉花阴不被客人欢迎,那就意味着被遗忘,这样的下场会更惨,所以就算他再讨厌,也得迎着笑脸去伺候。
“我走了。”
“望哥哥今日也能收获多多的赏钱。”
“呵,贫嘴。”
好可怕,雷广宁要被这种气氛压抑死了。大家看似都在笑着聊天,但传递出来的信息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可是书生,他可是秀才。他不想去伺候别人,不想卖肉生存。
今日训练一身的疲惫,再加上这样紧张的情绪。
雷广宁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他已经在这醉花阴待了整整三年,此时的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学子身份,彻彻底底的融入了这里。
经过他的不断努力,他已经从酒楼的小透明,变成了名噪一时的大花魁,拜倒在他身下的男人无数,富商老爷们争着抢着只为得到他的一夜青睐。
前些天他收到了极多的赏钱,妈妈答应他可以休息两天。
就在他睡得好好的时候,他的门突然被敲响,是妈妈一脸歉意的来找他。
“白岫啊,妈妈前些日子答应过你让你休息的。但今天这客人点名了要你,你不来他就要砸了这场子。”
雷广宁妩媚的依靠在门边,高高昂起脑袋,不屑的朝妈妈说道。
“什么人也敢来醉花阴闹事?”
妈妈陪笑道。
“正是此人来历不简单,我们不敢轻易招惹,所以才来打扰你。妈妈答应你,今晚只要你伺候好了他,这个月多给你三天休息时间。”
听到有三天的休息时间,雷广宁这才忍住了脾气。
“三天不够,我要五天。”
“五天太多了,四天,妈妈答应让你连休四天。”
“成交。”
“好好好,那你快去收拾打扮,我这就去给客人回话,说你马上就来。”
雷广宁关上了门,开始给自己梳洗打扮。他先是换上了轻薄的衣衫,又给自己梳了一个半披半束的发型,一个素白的簪子斜斜扎在头发里,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他给自己画了一个峨眉,额头中心点上了粉粉的花钿,最后拿上红纸,双唇轻抿,涂上了红红的口脂。
镜中的自己要多妩媚有多妩媚,完全没了几年前意气风发的学子模样。
推开门,他朝着妈妈说的烟波阁走去。
长长的走廊,无数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他曾在这些目光中迷醉,也曾为这些目光感到耻辱。
“咚咚咚”
他敲响了烟波阁的门。
“进来。”
从里面传来了一道沉稳的男声。
雷广宁的心跳在此刻停止了,这道声音太过熟悉,让他不敢相信。
他的双手都在颤抖,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他不敢进去,好害怕里边真是那人。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啊,别让大爷等着。”
他被妈妈强硬的推了进去,身子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
即将触地的时候,他紧紧闭上了眼,但预想的痛觉并没有传来,而是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他微微调整好自己的身子,慢慢抬头与身体的主人对视。
在看到此人的面孔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面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大哥——雷广元。
“广宁。”
已经有多少年没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雷广宁的神情恍惚了片刻。
他哆嗦着嘴唇,叫出了那一声。
“大……大哥?”
在他叫出这声大哥之后,雷广元的神情骤然变幻。他把怀里的自己往地上一推,任由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家门不幸!好好的一个读书人,竟然在这酒楼里当了千人骑万人看的小倌,真是丢人!我不许你再叫我大哥!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要处理掉你这个耻辱!”
随后,便是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瞬间戳穿他的身体。
雷广宁猛的惊醒,背后全是冷汗。
他这时才发现,刚才一切都是一场梦,而此刻已经是早上了,有几缕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落了下来,正好照在了柳烟的床上。
其他几人已经在睡觉了,而柳烟那边还空着,似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刚才那场梦做的太真实,他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在这酒楼待了好几年了。
梦里的大哥毫不手软,一剑毙命。现在想起,他依然觉得心脏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是大哥的耻辱,他不要在这当小倌。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梦里大哥的决绝更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