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个啊……”璆琳满不在意地寻了一块干净的石阶坐下,两手交叠着,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直面着他们。
“这个就是额外的价钱了,堂堂上将总得给点好处不是,别想着空手套白狼啊。”
“开出你的条件。”
璆琳微笑着,手指轻点:“离乡人需要一条正当贸易商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记得,”温德尔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即使没有商道,这么多年也没耽误你们的交易。”
“诶,你们抓了我们那么多无辜成员进去劳改…”说着,她虚虚一指被拷着的列那孤,评价道:“亏本,虽然他不值钱,但那也亏。”
温德尔冷然打量着她,璆琳亦是游刃有余地回视。夹在中间的诺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结果被列那狐扒拉了脑袋。
“别瞅了,俩倔驴,你跟着他俩得瞅到天荒地老,你看她都来了,看在咱的关系上,你先把我手铐送了,我不信你没权限。”
诺亚“啧啧”两声,随口糊弄,人却动也没动:“开、开。”
三秒钟后,无事发生,凉飕飕的夜风中,俩人同时沉默下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列那狐蓦然怒道:“你耍我?”
“可我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啊。”
“……”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在对峙的二人竟然齐齐把目光转向了这边。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气氛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有点活泼。”璆琳撑着脸,柔软的黑色发丝垂落耳畔,她语调微微上扬:
“没变成第二个你真是太好了呢,不过想想那家伙,这可能还要归功于这孩子自己吧。”
【……】从璆琳现身起便十分沉默的64缓缓憋出一声【哼。】
被内涵到的温德尔不予置评,他把诺亚往身边一带,弯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种无奈。
指尖卷着诺亚头顶正中的那根小卷毛,温德尔思索着,最终给出答案:“可以,但要接受盘查。”
璆琳无甚所谓地点点头,抬手抛给他一个闪着金属色的小玩意:“在这里了, 不过……如果我不肯进行这门交易,你便真的毫无办法了?”
温德尔拇指摩挲着金属盘,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即指了指列那狐:“抓走他也一样的。”
璆琳似笑非笑地看他。
“答案就在宫余那里,不过比起自己重来,既然有现成的研究成果,何必大费周章。”
诺亚似乎明白了什么——雪蜃楼中的那些石头。也对,宫余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不会预料不到最差的结果,所以他把问题与问题的答案同时埋葬在自己的长眠之地。
若有后人得以追溯至此,这便是他所埋下的生路。
温德尔继续说道“我一直很疑惑一件事,你们当时的目标很明确,是知晓雪蜃楼中有什么,对不对。”
璆琳淡淡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没有人会对身边的人抱有全然信任,就连那人也一样。”
诺亚了然, 宫余使用了别的方法,为自己以及未来埋下一枚暗桩,那是连他身边的研究团队都不得而知的后路。
而当年列那狐和于法之所以能那么准确地进入雪蜃楼,是因为他们早就掌握了相关线索。
诺亚微微扬起头看她。
“你这个眼神,是在好奇吗?”璆琳弯着眼,她一笑,浑身那种锐气便缓和许多:“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多说一点。”
“宫余是有后代的,并且这个人,眼下就在离乡人,不过他本人对这些事并不知情,只知道自己有一件据说关乎存亡大事的、世代相传的宝物。”
她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项链,它看起来很陈旧,以至于光泽暗淡,划痕遍布:
“原本没有人把它当做一回事——你知道的,神秘的传说往往是以讹传讹。不过呢,我很感兴趣。”
诺亚在她的默许下接过这件项链,项链水滴形吊坠上刻印着一些奇怪的细密花纹,他把吊坠抬高,对着光打量。
“是坐标。”
“没错。” 璆琳点点头:“破解这东西真是费了很大力气,最后不过是个大致范围。”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温德尔看着那个复制品项链:“资料上并没有关于宫余后代的记载。”
“因为他并没有让他唯一的女儿参与实验,或许是私心,又或许是出于保密考虑。”璆琳看了看天色,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撑开一把黑伞:
“该回去了,南部多雨。”
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几丝微凉的雨水便飘落下来,临走之际还不忘抓住列那狐手铐上的链子,把人一起带走。
列那狐两手并在一起,在后面被她拽得嗷嗷叫:“老大,能不能先给我解开!!”
关上车门之后的不久,车窗忽然被落了下来,璆琳淡笑着的脸再一次隔着雨幕出现,看起来有些朦胧。
“我想了一下。”她说:“我总该问一下的,至少要给你选择的机会。”
“什么?”诺亚快走了几步站到她身边去,以防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走,去离乡人,什么都不管,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发问,以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身份。”
诺亚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笑了笑:“再见,首领。”
璆琳点了点头:“那么,再见,小公子,祝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