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豫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温笙笙漱口的动作一僵。
她怔了片刻,起身去开门。
“来了。”
温笙笙打开卧室的门。
两人对视一眼,又稍稍错开视线。
气氛有些尴尬。
“严重么?”他问,递过来一个杯子,杯子里都是冰方块。
“没事。”温笙笙接过杯子,捏起一块冰放进嘴里。
她控制好舌头,尽量委婉的说道:“豫哥,我都这么大了,不至于因为失恋就要死要活的,你去上班吧。”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让你耽误工作留在这里陪我,我会愧疚的。”
席豫刚调整好的心情,又开始缓缓崩塌。
他压下心酸,抿了抿唇,“好,我一会儿就走,你别有负担。”
温笙笙“嗯”了一声,表情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
她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席豫,宫枭臣的事情是假的,毕竟宫枭臣正在想办法对付宫卫华那一波人,还有成氏。
即便,她内心是信任席豫的。
但多一个人知道,宫枭臣就多一分风险。
“我留下来也不全是为了安慰你。”席豫解释:“既然你在调查席瑞风,我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省得你再费时费力的去查了。”
温笙笙星眸瞪圆,“真的假的?你这铁嘴终于肯漏风了?”
席豫失笑,睨她一眼,“我不是说了嘛,只要你想,豫哥什么都肯做。”
他拉着温笙笙坐回书桌旁,从书桌上的照片里找出了一张。
“昨天你给我看的女人,叫周曼,是我爸众多情人中唯一一个生出男孩儿的,就是席瑞风。”
温笙笙已经做好了吃瓜的准备,但还是差点被这句话干宕机了。
“众多情人...席茂坤有很多吗?”她难以置信的问。
席豫苦笑,清冷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看破生死的淡漠。
“嗯,私生子也不止席瑞风一个,其他都是女孩儿,所以他没带回家,放在外面也没怎么管...”
温笙笙怔住。
妈呀,这个老毕登...
平时人模狗样,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私下里竟然是个畜生!
“我妈跟他没结婚的时候,他跟外面的女人就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婚后两年,我妈才知道这件事。”
“我妈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自尊心也强,她想离婚,但这种家族联姻,我爸不点头,根本就离不了。”
“之后他们就分居了,一直不同房也不生孩子,我爸就堂而皇之的把席瑞风带回了家,让他成了家里的长子。”
“席瑞风十几岁的时候,我妈年纪也大了,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开始妥协,跟我爸生了我。”
温笙笙眨巴了下眼睛,问道:“外面都传,你妈是因为大龄生了你,身体被掏空了,才死的。”
“其实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提起心中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席豫直挺的脊背微微弯了些。
寒星般的眸子里写满了疲惫与痛苦。
“我妈是林氏的独女,林家的生意都是她打理的,她怀孕那一段,我爸对她特别好,他们的夫妻感情恢复了不少。”
“生产前的几个月,她把生意暂时交给我爸打理,生下我之后身体弱,又想多陪陪我,就一直待在家里。”
“直到我爸的一个情妇过来挑衅她,她才知道,趁她怀孕生孩子这一段,我爸掏空了林氏,全部填了席氏的账。”
“她身体正弱,娘家又被人算计,悲愤之下,一蹶不振,没几个月就死了...”
在席豫伤感的语气中,温笙笙仿佛看到了一个要强的女人,在面对丈夫的卑劣和人生的失败后,一点一点郁郁而死。
畜生!席茂坤就是个畜生!!
他这种人怎么配活着!
温笙笙愤恨不已,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席豫。
她虽然身世凄惨,但却是在一个幸福而温暖的家庭中长大的。
而席豫却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在一个父权极盛的家庭中扭曲着长大,又在多年后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和父亲的真面目。
这种极端的痛苦和打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人生和三观都被颠覆了。
“你当年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离家出走的吗?”她问。
席豫点头。
他大手摸上温笙笙的小脑袋,眼中带上了一丝暖意。
“我对他失望至极,离开了席宅,顶着大雪在外面走了一天,到晚上坚持不下去了,就昏死了过去。”
“当时甚至想就那样死掉吧,反正面对这样的家庭和父亲,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谁知道被一个小家伙发现了,她背着我去医院,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跟我说话,想把我叫醒。”
“她的声音很好听,软乎乎,糯叽叽的,我听着突然就不想死了。”
温笙笙被席豫说的脸上也带了丝笑意。
两个同样无依无靠的人,在雪夜里相遇,笨拙而真诚的彼此治愈。
怎么不算是一段温馨的回忆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事的?”她又问。
“你爸妈出事之后孟浩过来汇报,我在书房外听到的,他桌子上有你们的全家福,我看到了,一直记得你的长相。”
席豫在温笙笙面前单膝跪下,抬头仰望着她的小脸。
“笙笙,这么多年我故意冷落你,甚至压制你,为的就是有一天我掌控席氏,有足够的能力跟老爷子抗衡了,帮你和我妈讨回公道。”
“我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我妈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了,还好你还在,十年前你不仅救了我的人,还救了我的心,我是为了你活到现在的。”
“我只有你,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知道吗?”
席豫的寒眸深邃且深情,如同一根丝线,缓缓攀上温笙笙的心,将它紧紧裹缠住。
和他对视着,温笙笙几乎被中心涌出来的愧疚和酸涩吞没。
她心疼席豫所有的遭遇,也感动他所有的付出。
如果放在前世,也许这是她最期待的话,最想要的结果。
但是现在,她只有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她的心已经给宫枭臣了,容不下第二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