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草生得奇奇怪怪,根茎漆黑,本来我打算扔掉。”
“正巧,我手下的人里,有人通晓医理,说这种草有麻痹的效果,所以我们吃了以后受了伤才会不觉得那么痛。”
栾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他竟然无意间制成了药,且这些草植只需要把根茎切,经过熬煮便能制成大剂量的药。”
“每次我匪帮里有人受伤,都来找这种药,效果极佳,渐渐的,竟然有人上瘾,不惜割伤自己来求药。”
“名声传出去,错金城本来到处都是黑匪,不断有人上门求药,我便动了抬高价格,垄断的想法,这几年靠着这个药赚了不少钱。”
栾爷一笑,“是不是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容珩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个栾爷有些小聪明但不多,只知道垄断。
“蓬莱散制作成熏香,形成如此规模庞大的产业,再一点点渗入上京。”
“这等有计划,需耗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需有人研制熏香,需有人疯狂铺货,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容珩气势压迫,盯着他:“你做不到。”
容时赫然看着容珩,不免产生了一丝疑惑。
鸣栖也是如此想法,这么庞大的规模,一步一步蚕食上京,甚至是大周。
显然不像是栾爷这等常年杀人越货的人能想得出做得出的计划。
“你背后是何人指使?”
栾爷今时今日才好好看一看容珩的面目,只觉得那双温润的眸光里,杀意昭彰。
他忍不住一抖,不敢对视,
“我自然没有那么好的头脑,是有个人,他暗中寻上了我,说想与我合作,我一开始并未答应,谁知道,他竟然派人重伤我的匪帮,令我匪帮元气大伤,逼我就范,我不得不低头。”
“是谁?”
鸣栖询问。
容时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人!
有人知道了栾爷手中的东西,便想到了以此可上瘾之物,制成熏香,潜移默化之中控制大周的百姓。
如此缜密又阴毒的计划,让容时背后发凉。
究竟是谁,想要大周垮塌。
栾爷摇了摇头,说到那个人,竟然也说不出什么
“他要走了我所有的原料,但很快,他又还给了我,我那时不知他要做什么。”
容珩脊背直挺,眸光危险,“继续说。”
“谁知道,他竟然给了我大量的钱和地,教我在哈尔朱沙漠的边缘开设仓库,这里是迷途之境,果然能找到这里的人少之又少。”
众人不免愣住,心里其实都认同,虽然哈尔朱沙漠的边界,但极难寻找。
这一次,李聂将军也是找了许久。
容时卧底,月余都未曾有消息。
他感慨,“沙漠之中,极难辨明方向,譬如今日,即便我们在此驻守月余,都没有发现栾爷等人的下落,还是今日角楼冒出了烟气,运气好,我才惊喜发现,赶了过来,一击拿下!”
栾爷说着说着,便也觉得自己是为人利用,淬了口:
“制造蓬莱香粉,他给我了钱,数不清的金子,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售卖蓬莱散香粉。”
“所得的金子,大半都送给了那个人。”
栾爷浑浊的眼珠凌然,怒气冲冲:“忙活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真是晦气!”
容珩目光逐渐变得深冷。
“那人是谁?”
栾爷梗直脖子:“我不知道。”
容时怒,两步上前,警告:“还不快交代那人的身份!”
伤口被人扼住,栾爷痛不欲生,即便如此,他还是声称:“你他大爷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人从来只会暗自找我,我连他姓甚名谁,从何而来都不晓得,他只会在每一步关键时刻,告诉我做什么,他给我的钱足够多,我也就不再过问他的事情。”
栾爷痛得翻白眼:
“可是,三年下来,陀罗夕图用尽,我再也做不出熏香。”
“我急啊,我派了无数的人,想进哈尔朱沙漠找当年的草,甚至自己亲自进沙漠,也未能再找到。”
“陀罗夕图就像是昙花一现,永远找不到了。”
怎么可能!
黑袍站在背后,神色凝重。
栾爷失笑,盯着容时:“直到,你们的出现...”
容时愣住。
“我看得出,你们是从中原来的,也知道陇西那边人的异动,早就埋伏在自鸣山附近,明白你们一定是冲着我和蓬莱散而来,你扮作劳力深入我的营帐,我都清楚。”
栾爷焦黄的牙齿上下蠕动,笑得一脸猖狂,
“我把你扔进了哈尔朱沙漠,那么多人有去无回,可只有你”
栾爷眯起眼睛,胸腔欺负震动,他即便到如今也是不敢置信:“只有你一人逃了出来,而你手里竟然拿到了陀罗夕图!”
“我也想知道,陀罗夕图你从何而来?”
栾爷嘶吼,“你怎么拿到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容时的面上,黑袍站在他们身后,也是沉沉看去。
此刻,只有容时知道...
容时垂下了头,拳头紧攥,用力过度而泛出白色。
发生了什么是吗?
多么诡异的事情。
容时不敢相信。
他和心腹迷失在沙漠,虽然李聂将军早就与他取得了联系,会在合适之机,趁着他们找到栾爷仓库的时候,里应外合。
可是,当时,他的确中了栾爷的计,迷失在沙漠里。
容珩闭了闭眼睛,“不如,六弟说说,哈尔朱沙漠里,究竟发生何事?”
鸣栖因身体刚刚恢复,脸色仍有些苍白,她看向容时,也有些疑惑。
容时察觉到她的目光,很快避开,默默回忆。
那是一天夜晚
月亮如同巨轮挂在天边,杀了其他人,平息暴乱,他似乎觉得自己就要死在沙漠之中。
“我最终被卷入了一片海子,就是那片海,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鸣栖一顿,“是我们都经历的那一片海子?”
容时点了点头:
“等到我清醒之时,眼前的景色变幻。”
“沙漠之中,有野兽的嚎叫。”
容时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那时,他刚清醒,还未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
他没有半点力气,警惕地想要起身。
却看到了身边坐着一圈的狐狸。
毛茸茸的红狐,瞪着一双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又警惕又大胆,有好奇的狐狸,突然上前,用爪子挠了挠他,但他一动,它们又害怕地躲到一边。
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容时皱眉,“我眼前是一片绿色的植物,我不知道什么。”
“腹内空空,我已经几日未尽米水,不得已拔出那些植株,它的根茎硕大,便啃食了。”
顿时,众人沉默不语。
李聂将军面露忧色,震惊道:“六殿下你也吃了陀罗夕图?”
容时点了点头,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时的感觉,苦涩的味道一入腹中,顿时有种飘然之感,身体也轻快了很多。
“然后?”容珩及时将他飞远的思绪拉回。
容时陷入了困境,他捂着头,几乎不敢将他所见说出来。
犹豫再三,即便再荒唐,他也松口:“我...我看到了海市蜃楼,有一座十分古朴的楼宇。”
黑袍的脸色一瞬间变化,猛地看向容时。
他果然——
眼神似一支弯刀,想要隔开他的脑子,挖出来一看究竟!
容珩的目光之下,容时硬着头皮:“狐狸们一只一只直立行走,在我眼前倒着跳舞,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又真切地出现在我眼前!”
“而后我便彻底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之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是袖玉救了他。
李聂将军脸色沉重,重新看向容时,觉得不敢相信,“这听起来闻所未闻,会不会有什么误解?”
“刚才军医已经给你看过了,说你神志有损。”
容珩话语间短,“你一次性吃了那么多的陀罗夕图,其根茎有麻痹和迷幻的作用,应当被草木药性伤了脑袋,才失去记忆。”
很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怎么解释,狐狸还能站起来在人面前倒立跳舞?
鸣栖想了许久,疑惑仍是只多不少,在五脏六腑之间来回徘徊,“六殿下的经历和他很像。”
他指的是栾爷,“想必都是因为大量吃了蓬莱草,导致神志有伤,在催化之下,你感受不到身体受伤和疼痛,没有了目标不受沙漠迷途所困,才能意外走出沙漠。”
这么说,容时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众人点了点头。
囚笼外,鸣栖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黑色珠子。
目光缓缓落在上面,这是她吐出来的那一颗。
是她的灵力包裹体内肆意横行的浊气而催化形成的封印珠。
她确认,是魔气!
若是说,蓬莱散有魔性,听栾爷所述,源头只可能出来陀罗夕图之上。
‘莫非,这个植株,与魔有关?’
她默默地看向营帐里的人。
还有保护容时的那一张符文,被烧得漆黑。
没有那么简单。
容时也有些震惊自己的运气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