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怒吼了的三姨娘,浑身一颤,随即扭着身子悻悻的离开了。
见三姨娘走了,管家这才赶忙起身,一溜儿小跑着进去,走到苏畅面前说道:“老太爷,皇后娘娘的恩赐到了。”
原本没什么精神的苏畅,听了这话精神为之一振,“老路,赶紧扶我起来去接。”
老路闻言赶紧上前去把苏畅扶了起来,主仆俩相互搀扶着还未曾走出房门,苏畅停住了脚步吩咐道:“吩咐下去,全府所有的人都都不准出去。”
“还有,”苏畅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把公主住的院子围起来,不准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三姨娘留不得了。”一个认不清自己身份女人,多留无益只会徒增麻烦而已。
苏畅没有把话说,但是老路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明白。”
交代完了,苏畅这才在老路的搀扶下,快步急匆匆的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看到停在那里的马车,苏畅两眼一黑,差一点儿就要晕过去了。
“老太爷,您节哀啊。”老路扶着苏畅,在他耳边低声劝慰。
作为苏家的家主,苏畅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的,他若是倒下去,苏家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苏畅勉强振作精神,朝着那马车跪下谢恩,“臣,苏畅,谢皇后娘娘的恩赏。”
暗卫们的任务完成,就先行离开了。
见到暗卫们走了,苏畅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他的喉咙发痒,一股咸腥涌上了喉头,紧接着那股咸腥便涌出了喉头。
苏畅一口老血吐出来,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了老路的怀里。
老路制止住喧嚷的众人,吩咐道:“赶紧把马车赶进府里,要小心些,小心些,千万要小心,对了,把马车赶到老太爷的院子里。”
“把府门关了,此刻起不准任何人进出,各人都待在自己的地方,不准随意走动,更不准来往传舌,有违命者,立刻乱棍打死!”
老路的这话一出口,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这府里出大事了。
众人不敢再多说什么,立马分头行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老路将苏畅扶到竹轿上,准备送回院子里去。
“老路,你先去把刚才交代的事情办了,公主那里若是闹起来的话,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她若还是不肯罢休,该怎么办你知道。”
“是。”
老路转身就离开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安稳住府上的众人,不能让他们先乱起来了。
苏畅身体难以支撑,但是还是硬坚持着跟马车一起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畅叫来亲信把苏文之的棺木从马车上抬下来。
屏退了众人之后,苏畅一个人守在了苏文之的身边。
“文儿,你莫要怪阿爷心狠,阿爷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若是哪怕有能有半点回旋的余地,阿爷就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你去死啊。”
面对棺木之中苏文之的尸体,苏畅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种亲自下令,杀了自己亲孙儿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得了。
苏畅虽然有好几个孙儿,但是唯独这苏文之是他的心头宝。
苏文之年幼丧父,是在苏畅身边由苏畅这个祖父亲自养大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苏文之从小就聪慧过人,长的也是相貌出众,放在一众世家公子里面,那绝对是鹤立鸡群,无人能及。
苏畅把苏文之一直是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本来以为这个孩子会是带领着苏氏家族,走向辉煌的领导者。
可谁想因为相貌文采太过于出众,竟然被李玉瑶,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姐姐给看上了。
苏文之是苏家倾一族之力培养的接班人,尚公主这件事,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尚公主,作了驸马,从此以后就和仕途无缘了,一辈子就只能做个闲散人了。
苏畅为了苏文之,想方设法的再三拒绝了李玉瑶的示好,甚至为此不惜当面得罪李睿这个皇帝。
可谁料到,这千防万防终究是百密一疏,最终还是让李玉瑶钻了空子。
趁着除夕宫宴的机会,李玉瑶竟然在食物中下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逼迫苏文之娶了她。
也正是因此,他们夫妻俩成婚之后离心离德,连表面的情分都难以维持。
事后苏畅想了又想,才想明白前因后果。
李玉瑶固然爱慕自家孙儿,但是她也未必有胆量敢在宫宴上做那种龌龊事。
毕竟虽然她是个公主,却是个不得宠的,可苏家不一样乃是世家大族国之重臣,她敢在宫宴上如此行事大胆,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背后有人给她撑腰。
亦或说是有人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而李玉瑶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这背后的主导者,除了当今皇上以外,不可能是别人了。
苏家势大,已经成了帝王心中的忌惮,若是苏文之做了官,苏家的势力就更是难以控制了。
唯有彻底断了苏文之的为官之路,方才是正道。
这些年苏畅心里本就恨,恨皇帝无情,恨李玉瑶不知检点,现在更叫他恨阮玉湖恨得,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顾玄音,今日你逼我杀亲孙,明日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老夫当日就不该心软放过你,今日才让你这妖女有机可乘,盖了我的宝贝孙儿。”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当年害死了听澜,现在又害死了文之。”
“你给我等着,旧仇新恨,老夫要一并跟你算清楚!”
苏畅这边气的要发疯,老路那边则是鸡飞狗跳另一种光景。
苏文之多日未回府了,李玉瑶心里本就是不满到了极处,正在大发脾气的时候,婢女来报,说管家求见。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这些年李玉瑶在苏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夫君不疼爱她,婆家不重视她,若不是有个公主的头衔,只怕她如今过的连个婢女都不如呢。
虽然不想见老路,但是李玉瑶也不敢说不见,老路虽然是苏府的管家,但他同样也是苏家老爷子最信任的人,得罪了他就等于是得罪了苏老爷子。
“请他进来吧。”李玉瑶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吩咐道。
很快老路便被迎了进来,见老路进来了,李玉瑶开口问道:“这么晚了,管家来这里何事?”
“公主,老爷子让我来与公主说几句话。“老路抬头看了看左右,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说的事情是机密之事,不可泄露,说与外人听的。
李玉瑶皱了皱眉,不明白老路这番操作是为哪般。
她在苏家没有任何的地位,苏家老爷子有什么重要机密的事情,会跟她说呢?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李玉瑶还是摆了摆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管家有什么话就说吧。”李玉瑶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公主。”老路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大爷,今日去了。”
“去了?去哪儿了?”李玉瑶不明就里,顿时怒气填胸,咆哮道:“他这是彻底不要这个家了,要跟外面的野女人厮混了不成?”
“你们苏家别太过分了,本宫再怎么着也是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
“你们苏家几次三番的这样羞辱与我,就不怕我进宫到皇上那里告状吗?”
“到时候只怕是你们苏家老爷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本宫不管苏文之去了哪儿,你立刻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若是不然本宫现在就进宫去找皇上做主!”
老路看着大吵大闹的李玉瑶,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大爷没有谁去哪里,老奴说的是大爷故去了,尸身如今就停放在老爷子的院子里呢。”
“你,你,你,说什么?”李玉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苏文之,他怎么了?”
“大爷今日横遭不幸,突发恶疾身亡了。”老路说到这儿,也不由得心生悲恸,声音哽咽了起来。
李玉瑶被吓傻了,她到底这是听到了什么?苏文之突发恶疾死了?这怎么可能?
这些年苏文之一直冷落她,虽然她心中有怨气,也咒诅过他让他去死,但是她那都是气话,没有真的想让苏文之去死啊,他这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不,不对,一定是苏文之不想回家,编造出来的谎言骗她的。
“管家,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李玉瑶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冲着老路说道:“他为了不回家,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啊。”
“你现在就去告诉他苏文之,他就是死了,也要给本宫活过来。”
“本宫明日早晨醒来,若是见还不到他人,本宫就去宫里告诉皇上和皇后,你们苏家这些年是怎么欺凌本宫的。”
“看皇上治不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让你们苏家满门受牵连!”
见李玉瑶这样,老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这么大的事情,那个敢跟你开玩笑啊。”
“大爷是真的故去了,如今尸身就停放在老爷子的院子里。”
见老路不像是在哄骗自己,李玉瑶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死了,苏文之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不,我不信,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李玉瑶说完了这话,就要往外冲,她要去苏老爷子的院子里去看看,亲眼看到苏文之的尸体才能信。
老路赶紧拦住了李玉瑶,“公主万万不可,大爷的死讯不能对外公开。”
“为什么不能对外公开?”李玉瑶停住脚步,恶狠狠的看着老路问道。
“他既是突发恶疾而死的,为什么不能对外公开他的死讯?你们还是在骗我对不对?”
“老奴哪里来的胆子敢骗公主您啊?”老路抬头看着李玉瑶,说道:“不能公开大爷的死讯,是因为这件事不仅会影响到苏家,也会影响到公主和小小姐。”
“哼!说的倒是好听,本宫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日你若是说不出来,本宫就让你们整个苏家好看!”
李玉瑶此时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苏文之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这件事她今天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公主,大爷是从宫里用马车把棺木送回来的。”
老路这句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劈在了李玉瑶的身上。
苏文之的尸身是从宫里被送回来了?那些就意味着苏文之,一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触犯了龙颜,这才被赐死的。
不是突发恶疾死的,而是被赐死的。
李玉瑶突然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被皇上赐死,那可真的是会祸及亲族的事情啊。
皇上让人把苏文之的尸体送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已经给苏家天大的颜面了。
若是不然,此时整个苏府,包括她和她的女儿在内,只怕都难逃一劫了。
见李玉瑶安静了下来,老路又说道:“公主,老太爷的意思是,大爷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声张。”
“老太爷会对外说,大爷出去游山玩水去了,还请公主保守这个秘密。”
“近段时间,公主就不要外出了,带着小小姐一起多多的静修,为大爷祈福吧。”
“老太爷还吩咐,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暂且都先安排到庄子上去,重新给公主安排人伺候。”
“等大爷的事过去了,再让他们回来伺候公主。”
“老太爷还说,只要公主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公主和小小姐都会平安无事的。”
说完了这话,老路也不等李玉瑶有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老太爷如今身体难以支撑,不能主持大局,这府里的事情还需要他来操持,他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跟李玉瑶磨牙了。
李玉瑶瘫坐在地上,等老路都走了老半天了,她这才回过神清醒过来。
她那个活冤家这次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曾经她生气的时候,巴不得苏文之死了才好呢,可现在他真的死了,她却又犹如天塌了一般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