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从苏府传来了,苏畅的三姨娘突发恶疾身亡的消息。
虽然只是死了个姨娘,但是苏家却大操大办,那送葬的排场不亚于当年苏畅的正室夫人死的时候。
消息传到宫里,阮玉湖又是半晌的沉默不语。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崔奕进宫了。
沈天娇原本是打算等两日在出宫去崔府找崔奕,解决李沐阳读书的事情的,但是谁也没想到沈天娇还没去呢,崔奕就找上门来了。
听到崔奕来了,阮玉湖也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低落不低落了,打起精神就去了前殿。
沈天娇听到崔奕来的时候,她还正在处理政务。
“请他去前厅等一会儿,告诉他说我正在处理很要紧的政务。”
衢州大雨一直到现在还未停下了,几乎上半个衢州城都泡在了水里。
被派去赈灾的官员不作为,这么长时间了,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是更严重了。
看着暗卫报回来的密信,沈天娇气的肺都要炸了。
“这群米虫,混蛋!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这些人食君之禄,却在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能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白养着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沈天娇气的直接将密报扔在了地上,这些密报看的她两眼一黑想要晕倒。
琼娘把手里端着的茶点放下,走过去把沈天娇扔在地上的密报捡了起来,重新去放好。
“你也莫要生气了,这些官员历来如此,更别提那些蒙祖荫的二世祖,甚至是三世祖们了。”
“他们自小长在蜜罐里,没有经受过什么历练,也未经人间疾苦,这样的人怎么能体恤百姓的疾苦,做个好官呢?”
“这次去衢州的张鹏亮,是前翰林院学士张盾的孙子,他老子就是蒙祖荫外放做了云阳县的县令。”
“只可惜他也是个无用的草包,不过区区两年的时间,就因贪墨和与山匪勾结草菅人命而被革职了,如今还赋闲在家呢。”
“这个张鹏亮,与我家那不争气的三弟幼时常在一起玩,他的那些光荣事迹若是与白云池比起来,那白云池绝对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优秀青年了。”
“白云池他只是行事过于与众不同了些,可这个张鹏亮却是真的坏,也真的恶。”
“他连称纨绔的资格都没有,他呀,是个十足十的恶霸!”
琼娘也是在看了密报之后,才知道这次去衢州治水患的人,竟然是张鹏亮的。
她若是早知道去的人是张鹏亮,那她无论如何也是会拦阻的。
从琼娘那儿知道了这个张鹏亮的为人之后,沈天娇就更生气了,这朝堂的风气若是再不整肃,那倒也不必麻烦等到外族入侵,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没了。
“这工部尚书和水部侍郎,就是这么为国分忧的?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去衢州赈灾?”
“他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到底是让张鹏亮去赈灾安抚百姓的,还是让他去激化矛盾的?”
“他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让这云离的百姓们过些安稳的日子啊!”
“严惩,必须要严惩!既然前工部尚书苑囿的下场,没有起到让他们警醒自守的作用,那么就让他们再好好的长长记性。”
这些不作为的官员若是再不好好的整治整治,只怕后面就会有更大的麻烦了。
以前倒不是沈天娇不想整肃朝堂,实在是事情太多了,她分身乏术,现在看来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下去了。
必须,马上,立即行动起来才行了。
“这么点儿小事,也犯得着生气?”阮玉湖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沈天娇和琼娘的对话。
看着沈天娇气鼓鼓的样子,阮玉湖笑着说道:“这是官场的弊病,自古有之,这是坏事倒也是好事。”
“老祖宗这话怎么说?”沈天娇皱起了眉,云离的朝堂被这些不学无术,不知道身为官员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怎么还成好事了?
“好与坏就看你怎么看待了,表面上看如今云离的朝堂,被这些蛀虫们霍霍的不成样,可是你同样也可以借着这些人的手来肃清朝堂。”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你既整肃了朝堂,又不用得罪人。”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朝中至少有一半的朝臣都在观望摇摆。”
“若是你此刻出手整治朝堂的话,反倒会让那些观望摇摆不定的官员们,选择投靠李朝晖。”
“但是若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相互起纷争的话,不仅省的你麻烦得罪人,还会效果加倍。”
“最后只要恩威并施,还可以震慑住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们,让他们老实起来。”
这姜果然是老的辣,阮玉湖就是阮玉湖不愧是陪在先帝身边数十年,能玩转前朝后宫的女人啊。
沈天娇一脸崇拜的用星星眼看着阮玉湖,说道:“姑姑,心里这是有了应对之策了吗?”
“嗯。”享受着来自沈天娇崇拜的目光,阮玉湖傲娇的点了点头。
沈天娇见状赶紧起身,走上前去扶住阮玉湖,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还殷勤的给她倒好了茶。
“娇娇不才,还请老祖宗赐教。”
阮玉湖看着在自己面前作怪的沈天娇,伸出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个鬼灵精啊,听好了,学着点。”
“其实派张鹏亮去衢州赈灾这件事,也怪不到工部尚书房岩的头上的。”
“这件事虽然归他管,但是实际操作这件事的人,却是水部侍郎汪俊。”
“房岩是清流出身,他没有世家背景做依靠,也没有身靠大树好乘凉,他当年是三甲进士,在官场上沉浮了二十几年,才坐到了工部侍郎的位子上。”
“他如今这个工部尚书的位置,还是托苑囿的福,若不是你整治了苑囿,他恐怕就要在工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熬到死了。”
“一介清流,无人依靠,却可以坐到如今的位子上,说明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但是没有人给他做靠山的话,他就放不开手脚,你明白吗?”
沈天娇一点就通,她知道阮玉湖是在告诉她,房岩这个人可用,只要自己给他做靠山,那么这个人很可能会做出一番作为出来的。
“嗯,明白。”沈天娇抬头看着阮玉湖问道:“那姑姑,就让这位房尚书去处理衢州的事情可好?”
阮玉湖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他虽然有能力,但是实力不够,这种事还需要一个有背景,有靠山的人去做。”
“毕竟不管是水部侍郎汪俊也好,还是张鹏亮的阿爷张盾也好,都是大有来头的,不找个比他们更强大的人来,是镇不住他们的。”
“那姑姑心中可有人选了?”沈天娇现在虽然替李睿管理朝政,但是因为原身不关心这些得缘故,导致了现在沈天娇对这些官员也不是很了解。
“眼前倒是还真有这么一个合适得人选,王大丞相的大公子王斌就合适。”
“要能力有能力,要学识有学识,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百官之首的阿爹,就算是出了事情,也有王大丞相顶着怕什么?”
沈天娇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心里直犯嘀咕,姑姑这会儿怕不是犯糊涂了吧?
这件事让王云知避之不及还来不及呢,这不仅要让他知道,还要让他的儿子去,这不要乱套了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傻子。”阮玉湖用手戳了戳沈天娇的头。
被看透了心思的沈天娇,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狡辩道:“我可没那么想过啊,我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姑姑的用意罢了。”
阮玉湖也懒得跟沈天娇计较,她说道:“就是要让王云知知道这件事,现在王云知正摇摆不定呢,毕竟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情爱可以要死要活的愣头青了。”
“他现在是王家的家主,作为家主他最先考虑的是他整个王氏一族的利益。”
“再者再深的情爱,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也能淡忘一切曾经的美好。”
“王云知现在摇摆不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跟李朝晖之间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王家,保住他的两个儿子。”
“他跟自己的夫人也许是没有多少真感情,但是儿子却是他亲生的,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的。”
“你在此时派他的儿子苏衢州督促赈灾的事宜,就等于是向他抛了橄榄枝,告诉他,你这个皇后娘娘也可以做他的后路的。”
经阮玉湖这么一提点,沈天娇醒悟过来了,王云知之所以会犹豫要不要帮李朝晖出来,不就是在顾忌李朝晖要做的事情,会牵连他王氏一族人的性命吗?
现在自己出来给他抛了橄榄枝,告诉他自己不记过往,可以为他的家族提供保障,这不正是王云知需要的吗?
“娇娇,明白了,多谢老祖宗提点。”沈天娇调皮的冲着阮玉湖福了福身。
“你还是等会儿再谢我吧,我这儿还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呢。”
阮玉湖笑了笑说道:“这汪俊的背后站着的是淮王郑光,这郑光也是个老狐狸,他虽然不站队,但却是个墙头草,那边有利那边倒。”
“我想不如来个反间计,借着郑光的手让他们先窝里斗起来,然后咱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何?”
“嗯,如此甚好,前几日我二哥在他松鹤楼里遇刺,差点儿就出大事了,这次就算是他淮王府还债了。”
沈天娇也是个记仇的性子,虽然沈庭之在松鹤楼并没有出什么事,但是沈天娇心里还是不舒服,她总要替自己二哥出口气才好的。
“这件事就交给你二哥去做吧,他的心眼比咱们都多。”
阮玉湖虽然没有见过沈庭之,但是沈庭之的事迹她却听过不少。
甘州历来就是个难管的地方,是云离的最后一道防线,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在沈庭之没有做甘州州牧的时候,那里有一段时间成了各方势力称霸的地方。
镇北侯打仗虽然厉害,但是处理政务却是就有点儿差强人意了。
后来直到镇北侯府的这位二公子沈庭之,做了甘州的州牧,这才彻底改变了甘州混乱的状况。
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就把一个混乱不堪的甘州,治理成了有条不紊,各方势力平息的甘州。
这样的人不必亲眼见,只是听听他的这些丰功伟绩,就知道这是个何等厉害智谋无双的人了。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二哥去做了。”
沈庭之的确是最适合做这件事了,就算阮玉湖不说,沈天娇也打算让沈庭之去做这件事的。
所谓能者多劳,她二哥就是那个能者,所以就要多劳。
昨天本来火急火燎想要去浮生若梦的沈庭之,因为被外甥和外甥女缠着,陪着他们玩了大半天,耽误了去浮生若梦的时间。
今早起来,他便带着人急匆匆的往浮生若梦去了。
他哪里能知道,因为他是个能者,所以被自己的妹妹又委以重任,要忙起来了。
沈天娇和阮玉湖在这里说的高兴,早就把外面还有个崔奕在等着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最后还是一旁的琼娘想起来,外面还有个可怜的老头子在等着呢。
“那位崔老夫子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呢?”
把正事给忘了的沈天娇,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头,她这次本来就要把崔奕得罪惨了,现在又把老夫子晾在那儿这么长时间,那老头怕是真的要发飙了。
“赶,赶紧,快,快去。”沈天娇慌里慌张的就要往外面冲。
“稳重些,我的皇后娘娘。你是君,他是臣,你有什么可怕他的?”
最能沉得住气的还得是阮玉湖,别人怕崔奕那个老头子,她可不怕。
听到阮玉湖的话,沈天娇这心里莫名的不慌张了,她也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