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缓缓化回人形,支撑着站起身说道:“她百岁那年外出游玩不慎掉进了万年寒潭,我耗费修为才保住她一条性命,可寒气深入其五脏六腑,自此沉睡再难醒来,这些年我不惜损耗法力为她续命,日复一日,修为自是大损,百年前我已然觉得已经力不从心,法力难以为继,再也无法为爱女续命,妖界众生虽都有心相助,可他们的功法与我女儿极不相称,强行续命只能是有害无益,我遍寻六界,却寻不到一个能救她的人,偶然间得一偏法,以凡人之寿元可练就‘还阳丹’,与我女儿服下,借此便可对抗体内寒气,于是乎我便到了此地定居了下来。”
风离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还阳丹是否真的有效?”
玄蛇道:“自然是有效果的,我于此处已经两百余年,此间我女儿体内的寒气已经消除大半,只消再过个十年,她便能苏醒……”
夏寒问道:“既然如此,我便有个疑问,你女儿需凡人寿元练就还阳丹,那为何你却吸取凡人五十年后的短短几年的寿元,若是一并吸取了,你女儿岂非苏醒得更快?”
玄蛇道:“还阳丹一年只需一颗即可,多了亦无作用,况且我并不愿意妄造杀孽,凡人五十岁后已走向油尽灯枯,寿元留之也是无用,虽说如此,我仍旧过意不去,于是尽我所能让柳林镇的百姓在世的五十年内无病无灾,安居乐业以弥补我夺走的寿元。”
风离笑道:“你倒是不亏欠他们。”
夏寒道:“万物生灵寿命自有天数,你如此肆意剥夺,对他们岂非不公?”
玄蛇道:“我自然知道不公,可上天对我女儿却又公平么?她才百岁便要受尽寒气侵体之苦,直到今日都从未睁开过眼睛瞧我一眼!”
夏寒心中一酸,她明白父母之爱大过天地,这玄蛇实在是情有可原,这事到了如今,她反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是不对了。
风离自小就是孤儿,从未享受过一刻的父母宠爱,可三叔公对他却如亲子一般,此种感情他也切身体会过,心下也有些动容,问道:“除此之外,难道就无他法救你女儿么?”
玄蛇道:“除非……以龙族人的血喂之,可龙族之人身居四海龙宫,极少露面,自古神妖势不两立,他们又岂会帮我?不瞒你们,这四海龙宫我每个都去了不下百回,却从未见过龙族之人半个身影,哦,有一次在东海龙宫外倒是看到有一个婴孩被人扔了出来,任由其在大海上飘零,我见那孩子头上无龙角,身上毫无仙气,料想是个凡人孩子,便将他救到了岸上,最后被人给抱走了,可惜那孩子不是龙族之人,否则我女儿岂不是早就得救了?”
风离道:“你倒是费尽心思……可龙宫里怎么会有凡人孩子?”
玄蛇道:“这还不简单么,八成是龙族有人欲满足口腹之欲,冒着违反天条的风险偷了凡人小孩来享用,后来事情败露就把小孩偷偷给扔了喽。”
风离吐了口唾沫:“呸,龙族竟也这般残忍。”
夏寒忽然说道:“风离,你身上有龙族的龙脉,或许能救他的女儿。”
玄蛇一听,连忙说道:“我早已想到这层,可他并不是龙族之人,他的血恐怕没什么用啊!”
夏寒道:“既然身兼龙脉,不妨试试。”
玄蛇道:“龙脉是血系传承脉,不是龙族之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外人更无从修炼,你不过是个小小凡人,如何能得到的?”
风离道:“恐怕与我身上的龙帝鳞甲分不开,刚才我被你打入水中,身上伤痕累累,后来胸口发烫得紧,一瞧挂在胸口的鳞甲竟然发出光来,不一会儿鳞甲最外面的一圈就消融进了我的体内,之后在水中竟然能呼吸自由,如同鱼儿一般,继而便滋长出白色的功脉来,我身上的既然是龙脉,便勉力一试,看看是否能救醒令爱。”
夏寒道:“你能断臂重生,六界之内除了龙脉,还有什么能有如此强大的再生能力?”
玄蛇道:“仙子说的不错,小兄弟,你若是能救醒我女儿,我玄蛇的这条命便交给你了,今后若是有所差遣,唯君命是从!”他对着风离鞠了一躬,似乎下一秒自己的女儿就能醒来一般激动不已。
风离道:“我姑且试试。”
原来之前夏寒在水潭底看到的那条一动不动的大蛇便是玄蛇的亲生女儿,名唤“丽姬”,她百岁之后便未醒过,这才未修成人形,依旧是一条大蛇模样。
玄蛇将丽姬从水中抬出,它身上便结了一层薄冰,玄蛇道:“我寻遍古山,这才找到这一泉温水,若不是靠着这温泉,恐怕小丽姬她撑不到此时。”
风离二话不说便以龙吟剑割破掌心,殷红的鲜血滴入丽姬的蛇口之中,足足喂了一碗左右的鲜血,丽姬身上的薄冰渐渐融化,玄蛇大喜过望,抚摸着爱女的鳞甲,颤动着声音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再喂了些许鲜血之后,风离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此时丽姬身上的薄冰已经全部融化,时隔两百年,终于重新睁开了双眼,她恍恍惚惚地看到一个身负长剑的少年举着被鲜血染红的手掌缓缓倒下,她内心激荡,却全身无力,感到身心俱疲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等丽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然不见,她见到了久违的父亲,他比起两百年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她泪眼朦胧,将父亲缠抱在蛇身之中。
风离失血过多,昏睡了许久,醒来之时,夏寒正守着他的床沿,他笑着声音咳了一声,夏寒见他醒了,先是笑逐颜开转而沉下脸来,嗔怒道:“你这人怎地这么没有分寸,喂血救人也要有个度量,一下子去了这许多血,差点就醒不过了你知道么?”
风离笑道:“不过失血而已,哪就那么夸张了?”
夏寒问道:“那你可知你昏睡了几日?”
“我不过只睡了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足足三日!”夏寒抢口道,“我们也正奇怪呢,不过是失血过多,也不至于昏睡如此之久,想来是你与玄蛇大战之时耗尽了气力,身体承受不住的原因。”
“你们?哦,是了,这里是李大官人的府邸,他可有了桃子的消息?”
夏寒道:“我正要与你说,桃子姑娘的确来过柳林镇,不过已经离开了。”
风离道:“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哦,对了,玄蛇的咒法是否解除了?”
夏寒笑道:“李大官人现在正在筹备柳林镇两百年以来第一个五十大寿,你说解除了没有?”
风离欣慰地笑了笑,说道:“总算没有白费了气力,丽姬姑娘的可苏醒了?”
“你刚醒来便没完没了地问个不停,玄蛇昨日亲自过来道了谢,说丽姬姑娘寒气已解,他还送了你一样大礼,不过,这礼我劝你还是还回去的好。”夏寒道。
风离不解:“既是他送的礼物,为何还有拒收的道理?”
夏寒道:“他送了你一套妖界功法秘籍,你若是照着上面修习,生长出妖脉来,那可是永远也修不成仙咯。”
风离问道:“原来如此,那六界之内又有哪些功脉呢?”
夏寒道:“所谓六界既是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和冥界,神界与仙界同修仙脉,妖界为妖脉,魔界为魔脉,冥界则是冥脉,而人界的大地之脉则是人类天生,并无任何异能,只有妖界中人为了修成人身才会去刻意修习人脉,而且人脉是无品阶的,一旦修成了人形,人脉便已经到了最高品,并且人脉可以和任何功脉共存!”
风离又问道:“神与仙既然共修仙脉,那两者有何区别?”
夏寒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神与仙的区别就是一个在天庭有仙籍有官职,而另一个没有,有仙籍的则称为神,没有的则称为仙,可能是这样吧。”
风离道:“那你夏寒仙子应当称为夏寒神女才对,是也不是?”
夏寒笑道:“我不过是看守蟠桃园的小仙,虽说也算有仙职,但却不敢妄称为神,一般飞仙境之上的神只才敢称神。”
风离说道:“话说回来,这妖脉我是不能学的,但礼不可退,还是收下吧。”
“恩,即便是想学,你此刻身上已经有龙脉以及仙脉两条功脉,再修妖脉的话三脉相冲,也是贪多嚼不烂的。”夏寒道。
风离问道:“你可听说过有谁多脉同修?”
夏寒道:“这我倒是不知,我成仙之前是桃树成精,身具妖脉,天帝带我升仙之前恐我被两脉冲撞,便废了我的妖脉,若是世间有谁两者同修,那可是大大的奇才了!”
风离问道:“便是凌渊将军也做不到么?”风离这话一问出口,便想起了凌渊的事他竟然忘得死死的,到此时也未向夏寒说过。
夏寒道:“凌渊将军可是大金仙境界,自然是看不上仙脉之外的功脉的,想来也是不屑去学,他既然已经修成了不灭金身,自然是将已经仙脉修炼至顶峰,若不是一心只修一脉,如何能至此巅峰境界?”
风离看着夏寒一脸神往崇拜的表情,心里却老大不是滋味,她心中的凌渊是他风离这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吧!
他忽然说道:“凌渊将军他已经被关进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