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晋王,你究竟要干什么?”庞天寿忍不住开口询问。
刚刚的那股气息中,李白看到了永历帝的未来急剧缩短,可以说是旦夕而亡。但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方式,十分不利于自己回归原有的时空。一旦永历帝死在这里,那天下将群龙无首,不仅是一些明军会反对自己,甚至在大西军内部也有不少反对声音,就连在沅州城下,那万众归心的局面也会被毁坏。
连江南半壁都求不得,那西南一隅更加得不到!清廷一定会趁你病,要你命!清廷虽然失去了睿智的领袖,但仍然是一个进取心极强的团体,这个团体有满清军事贵族,明朝投降文臣武将,都会不遗余力的推进统一。
只有将他们彻底打倒,这时候再来清算永历,才会有意义。
“固原侯,你说说吧!”李白冷道。
王爱秀抽出腰刀,直接朝庞天寿一指,然后道:“奉晋王令,特来逮捕勾结清廷的叛逆庞天寿,即刻处死,不得有误!”
庞天寿两眼一黑,知道自己的事情泄露了,立刻跪地朝永历帝哀求道:“皇上,皇上,救救老奴,救救老奴!”头重重的不停的磕在地上,渗透出了大量的血迹,糊在他的脸上,十分恐怖。这样的惨状也吓得永历帝连连后退,心知此刻如果不保住他,那将来自己更加无法逃脱了。
“晋,晋王,庞大伴倒地犯了何事?要处死呢?”
“他勾连侍卫,意图挟持陛下,投降清廷,等同于谋反!”
永历帝讶异道:“挟持朕,怎么可能?”但他不敢将自己意欲前往闽浙行省之事说出来。
“自然是有的!将人带上来!”王爱秀一挥手,身后立刻上来几名军士,押解着两名垂头丧气的士兵过来了。
这两名士兵十多岁,外形倒是很好看,但却没什么实力,被一个比他瘦小的多的士兵押着,却无法反抗。
王爱秀用刀拍拍其中一个圆脸的军士,道:“说话啊?”
“是,是,庞公公叫我们带圣上出宫,逃亡东南,而,而。”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而什么,快点说!”
“而五省总制洪大人,不,洪老贼给了我们封王的许诺,只要我们把永历帝带过去就行。”
这句话如石破天惊,吓呆了永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做货物一般,卖来卖去。
庞天寿极度慌张狂喊道:“陛下,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他们开始答应只是要带我们出宫,没有其他的啊!没有其他的啊!”
李白看向此僚,极度厌恶,道:“固原侯,带他出去!”
王爱秀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庞天寿衣领,直接拽着,就要拖出去。
“陛下,救命啊!陛下,救命啊!”庞天寿凄厉喊叫,不禁让永历帝有些兔死狐悲,嗫嚅着道:“晋,晋王,可否饶他一命!”
李白立刻道:“可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司礼监换个人吧!”
王爱秀闻言立刻放手,将庞天寿踹到一旁,而庞天寿也顾不得全身酸痛,如蒙大赦,立刻磕头道:“多谢圣上,多谢晋王!多谢晋王!”
永历帝看着他如此模样,不由道:“平日里只有庞大伴与我亲近,没有其他人了。”
李白哪里看不出来他此话的用意,冷笑道:“呵呵,无妨,将这里的内官都叫过来,我看看就行!”
永历帝拿不定晋王什么主意,心道:“即使在内官里选,也都会是亲近我的人,日后自然好安排。”
不一会,王爱秀就将几十个内官召集到眼前,高矮胖瘦不一,不少内官更是睡眼惺忪,被人刚从被窝里拉起来。
王爱秀一声怒喝:“都打起精神,让晋王好好看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不少机灵的内官,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庞天寿,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事情。都瞪大眼睛,表现的极为恭顺,希望晋王能看上自己,在林城,晋王可就是真正的主人。
李白只扫了一眼,立刻就指向站在一旁的一个瘦小的太监道:“就是他了!”
王爱秀立刻将他领了出来,这瘦小太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看见李白和煦的目光,这才意识到天大的机会降临到自己的眼前。
“你愿不愿意当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李白问道。
庞天寿看见眼前之人,面如死灰。
小太监恭敬的行礼,然后道:“小人自然是愿意,只是小人生性低贱,恐怕有负大人所托!”
“无妨,你是杨介甫的后人?”
“家父正是杨讳畏知,乃东阁大学士兼任兵部尚书。”小太监低声道。
李白疑惑道:“哦?令尊被秦王所杀,按道理你是当朝贵客,怎么会沦落至此?”
“小人为父亲求圣上抚恤,但被庞公公拿去了大半,只给小人留了几两薄银,连丧葬费都不够。幸得几名忠义之士,助小人安葬了父亲。但庞公公害怕我告御状,竟然要将小人干掉。我只好低三下四,进宫做了太监,这才能苟活至今。”小太监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听得固原候王爱秀一脸鄙夷的看着永历,心道:“这等为你出生入死之人,连他的后代都戕害,这样的大明朝,不亡才怪!”
而永历帝叹息道:“你竟然是介甫公的后人,我不是已经安排了丰厚的抚恤了吗?”这番话将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他身旁之人的如此贪污腐败,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还要仰仗于他,故而放纵。在他眼里,天下间的臣民,不过是他一人予取予求的物件而已,今天没来杨畏知,明天还有汤畏知。
“陛下,庞天寿这厮可是整天服侍你的,他的错,自然也是你的错!”王爱秀懒得磨叽,直接指摘出了永历帝的错误。这在以往时刻,当面直斥,近乎于谋反,一般都会被皇帝忌恨。
当年海瑞便是直接骂道:“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可谓是酣畅淋漓,直抒胸臆。这大明的天下,不是他姓朱一人的。
永历帝忍不住反驳道:“你,你大胆!”此刻一旁的近侍已无得用之人,只得靠他自己。
“哼!”王爱秀也不理他,只待晋王发令!
李白见状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小太监这才恭敬应道:“敢不从命!”
李白赞叹道:“好,见你读过书,知道这大明的天下不是这姓朱一人的,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既然他不顶用,那么就我们自己要来顶住!”
这番在现代看起来再寻常不过之语,在其他人听来,却是忤逆纲常,这竟然将皇帝置于一边。但在固原候王爱秀和平阳伯靳统武听来,却是感觉李白这是在示意,他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李白叹道:“杨公畏知,刚直不阿,乃是为国为民的好官,秦王这件事情做的不对。固原侯,你去安排,给介甫先生厚葬,树碑立传,以表彰其忠义之心!”
王爱秀点头应是,而一旁的小太监立刻附和道:“杨钟愿为大人效死!”
靳统武心道:“这个晋王比以前那个更懂得收买人心。”
永历帝脸色一黑,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真成了孤家寡人。
李白继续道:“固原侯,留下一队军士,听从杨钟调遣!”
“是!”
有了这队军士,新晋司礼监秉笔太监,自然不害怕别人不听他的了。而他也迅速将庞天寿带了下去,等待他的可想而知,世间再无这一号人了。
“陛下,还请下旨,我好北伐!”李白继续道,将呆若木鸡的永历帝惊醒。
一侧的王爱秀立即上前,找来一张空白卷轴,权且作为圣旨底子。将其置于案前,并磨好了墨,将一支笔递给了永历。
永历面色苍白,迟疑了一会,但看着凶神恶煞的王爱秀,只好接过笔,开始书写起来。
不一会,就写完了,然后找来玉玺盖章。固原侯仔细看了一眼,才拿过来递给了李白。按照惯例,这种没有经过内阁的圣旨,一般被称为中旨,文臣可以断然拒绝这种旨意。但对李白而言,他只需要一个名义而已,他认了那便是合乎逻辑的。
看着颓废的永历帝,李白虽然有些同情,但也深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人正是南明不断内讧,败亡的根源之一,这种人是不值得同情的。而且此时还需要给他立下规矩,避免他拿一些小事来扰乱自己的计划。
“陛下,臣在北伐期间,不希望还出现此类事情,无论是针对我还是北伐诸将!”
责问似的语气,让永历脸色更加难堪,他只好道:“晋王毋须担心,前线便宜行事,可先斩后奏!”
“好!日后北伐成功,陛下自然还是天下之主!”
靳统武和王爱秀对视一眼,各自心底又有些疑惑:“难道晋王又没有这想法了?”
直到回到林城县衙,平阳伯靳统武趁着李白还没修炼,仗着胆子问道:“晋王,难道我们还要保这陛下吗?”
李白笑笑道:“天下名分在他身上,此事只能他自己改变,你们静观其变即可。”
固原侯王爱秀下意识道:“难道这位陛下日后会再作死不成?”
李白并未回答,实际上他已经看到了永历帝未来,在几年之后,将有一场巨变。
次日,整个林城开始传遍了一条消息,晋王不日即将北伐,攻略两湖。
而坊间的另一条传闻则更是传播的极快,则是晋王在沅州城外,显露了神迹,将一个乌云密布的天气,硬生生变成了晴空万里,天命在晋王!
这条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宫内,在宫内近臣中传开来了。后宫之主,永历帝糟糠之妻,曾经担任过永明王妃的王氏,在一次睡前,也是出言询问。
永历帝也不好隐瞒,道:“庞天寿虽然消失了,但他不会瞒我。”
“那晋王真有篡逆之心?”
“你不知昨日他是如何逼迫于我,堂堂一个大明天子,竟然被人命令写下圣旨!”
“真有那一日,臣妾会同陛下一起共赴国难!但眼下还未到最后时刻,陛下切莫灰心!”
“还能如何,这刚上任的司礼监的杨钟,完全不理会我,只听命于晋王,仿佛他才是圣上一般。”
王氏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宽慰道:“陛下,臣妾可以联系长洲伯,由他代为联系安龙的重臣,事情犹可为之!”
永历帝闻言大喜,开始重拾信心,幻想着自己日后的境遇。只是他没料到的是,门外还有一个侍候的小太监,将两人的低声细语全部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