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珩却充耳不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见文楚嫣!
哪怕跪在文楚嫣面前,让她把自己捅死,他都心甘情愿!
他的错他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他甚至未曾想过,要如何取得文楚嫣的原谅,此时他只想见见她。
即便她可能看自己的时候,只有厌恶和排斥...
寒风越来越盛,强劲的几乎要将景舒珩掀翻。
他本就脚步不稳,被这么吹着,一度险些摔了,还是栾嘉应眼疾手快,将他扶好,这才免于更加狼狈。
栾嘉应手忙脚乱,心头急切,一直跟着,半晌才反应过来,景舒珩这是要干嘛。
于是试探的问道:“王爷,您是要去楚姑娘那儿吗?”
景舒珩并不搭话,栾嘉应不解又茫然:“可楚姑娘不是已经走了吗?她院子里没人,您去了也见不着人呀?”
听到这话,景舒珩的脚步一僵,原本尚不觉得有什么的北风,此时却让他生出一种从头到脚的森冷。
见他动作僵住,栾嘉应灵光一动,突然想通,景舒珩这副绝望的样子,不会和文楚嫣有关吧?
栾嘉应越想越觉得真切,除了文楚嫣之外,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在景舒珩这儿,有那么大的分量。
一时之间,他竟有种皮发麻的感觉,于是愈发的小心翼翼的看着景舒珩,“楚姑娘昨日午后便走了,您...您不知道吗?”
景舒珩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栾嘉应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他才缓缓转头。
等对上景舒珩的双眼后,栾嘉应吓了一跳。
只见景舒珩双眼血红,表情狰狞,似哭似笑,声音更是嘶哑难听,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她....走了?”
栾嘉应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僵硬着表情,牵强的转移话题:“王爷,天儿太冷了,咱...咱先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舒珩用力推开。
他往后踉跄几步,景舒珩却险些摔倒,身上披着的大氅,也因此掉落。
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几乎连摔带爬的,朝着文楚嫣的院子而去。
他不信,不信文楚嫣已经走了,更不信他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栾嘉应实在是无法了,只能再次追了上去。
等好不容易到了文楚嫣的院子,只一眼,景舒珩便感受到了,文楚嫣真的已经走了。
这次的他,不再挣扎,放任自己重重跪下。
半晌,撕心裂肺的痛苦哀鸣,才从他的喉间传来。
他已然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几乎是爬着,爬到文楚嫣的房前,拼尽全力推开,看清里面之后,更是肝肠寸断。
她什么都没带走,里面甚至还是昨日他逃走时的模样。
再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让景舒珩清楚,他真的失去文楚嫣了...
他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一样,瘫靠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触碰,血红的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文楚嫣的屋子。
仿佛这样还能看见,往日文楚嫣慵懒的靠在某处的样子。
一直到日上三竿,景柏蕴才姗姗来迟。
看着短短一天不到,几乎成了废人一样的景舒珩,他的眼中,没有心痛,也没有愉悦,依旧是那副冷淡且漠然的样子:“三日之后,启程回京,你与我一起回去。”
半晌,景舒珩才缓缓抬眸,看着他惨然一笑,声音嘶哑难听,“我不回去。”
景柏蕴漠然反问:“你留在这里干什么?文楚嫣不会再回来了。”
许是被最后一句话刺激到,景舒珩浑身颤抖的冲他嘶吼:“她会回来的!我要等她回来!我哪儿也不去!”
但景柏蕴并不理会他的发疯,只淡淡扔下一句:“我是在通知你,不管你想不想回,都必须回。”
说完,抬脚便准备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听见景舒珩似是怒极的冷笑,然后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因为皇嫂故去,悔恨成疾,所以见不得我好?!”
景柏蕴脚步顿住。
“张太医必定早就发现了药渣的问题,可你从未向我提过,但凡你早些告诉我,都绝对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景柏蕴转回身,对上景舒珩通红的双眼,漠然道:“别把黑锅往我身上扣,借你曾和我说过的那句话:一切决定皆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景舒珩凄惨一笑,染血的手缓缓伸出,指着景柏蕴,脸上的绝望被怨毒替代:“确实,怨不得旁人。所以你我兄弟二人,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我得不到文楚嫣,你这辈子,也绝对别想再见到林池霜!”
他的手垂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崩开,汹涌的鲜血渗透纱布,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惨烈又悲凉。
景柏蕴却僵在原地,一双眼,同样死死的盯着景舒珩,若是细听,还会发现语气中的干涩:“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舒珩闭了闭眼,语气嘲讽:“你觉得呢?难道你从未想过一个问题吗?”
他睁开眼,嘲讽更甚:“若皇嫂真的死了,嫣嫣为何大费周章,将她藏起来?难道真的只是,不想让你见她最后一面吗?”
“事发至今,已经过去多久了?想来皇嫂即便未曾入土,也已面目全非。若真想让你悔恨痛苦,叫你亲眼看着她化为枯骨,不是更甚?”
“可她不仅没有,甚至一丝一毫,都不肯透露。你猜,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话一出,景柏蕴瞳孔猛地一颤,控制不住的往后踉跄一步,跟在身后的内侍急忙将他扶住,却被景柏蕴推开。
他的眼尾开始发红,身子微微颤抖,眼神慌乱无措,似喜似痛,“可...数位太医一再确认,霜霜确是殁了...”
景舒珩添去嘴角的血迹,悲惨一笑,“信与不信,只在你的一念之间,我无意与你争辩。如今嫣嫣已走,无从求证。”
“便如你所说的,你我兄弟二人,皆无赎罪的可能。”
说完,景舒珩垂下眼神,不再看景柏蕴,只蜷缩着身子,依靠在门口的角落,贪恋的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仿佛能从中看到文楚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