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一名青灰色纳袍的小沙弥快步走到了知客厅中。
“德衍主持，我师父说知道了！您请回吧！”
小沙弥双掌合十对着面前双目泛白的老梵师说道。
“知道了……？”
德衍的白色眼瞳不由的翻动了两下，手中的念珠下意识的一抖。
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老禅师话里机锋太深，实在是无法理解啊！
这简简单单“知道了”三个字，却蕴藏着无数的理解和含义。
你可以可以认为是他对你此次的来意知道了，但他束手无策。也可以理解为他知道你来了，但没心情见你。还可以理解为，这事我们心里有数，你自己看着办吧，出了事有我们顶着……
德衍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机锋，可偏偏从波若大梵尊开始他们就喜欢搞这种棱模两可玄之又玄的东西，让你猜不透摸不着，可解释权又在人家那里，说你得禅果，你就得禅果，说你不明白，你就是不明白。
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大梵尊的拈花一笑了，大梵尊以此来确定了自己的未来的衣钵传人。
“怎么办？那就继续办呗！”
德衍白跑一趟，心里一股郁闷之气难消，可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只能一口气将滚烫的茶水吞入了腹中，一甩大袖离开了。
“无量梵尊……”
小沙弥望着离开的德衍双掌合十躬身相送。
“想必这次德衍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禅院中，老松下，石桌前，长眉禅师捻起一子缓缓落下。
“我看难，他已经入罪很深了……我们这番苦心他未必能知啊！”
对弈的禅师神色自若的说道。
“唉，圣境这些年行事有些刚猛了……老玄门可是颇有微词，要不是这次道果大会上咱们人多，那后果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长眉禅师停止了下子，端起香茗浅浅的啜了一口。
“这还不是他们内斗留下的恶果，三天尊手下的不是在咱们这里，就是死光了，二天尊那里因为他偏心眼也跑到咱们这里了，就剩个大天尊在那里顶着，要不然这大周天下就算是梵门了……”
白须禅师一脸平淡的说道。
“可这次德衍的事，怕是包不住了……”
“所以我才说“知道了”这三个字的妙处。你我二人为了江南的梵门布道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却被门里当成了摇钱树，这次以后咱们也算清净了可以安心普渡众生宣扬教义了……”
唉……希望如此吧！
长眉禅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德衍和波若寺的事他们二人自然早就知晓，无非是到处搜集奇珍异宝和资质尚佳的灵兽，以贡品的形式送到西方圣境，而且还趁着罗弥宫最近懈怠的时机大举在江北布道。
德衍的行为看起来好像是搜刮好东西和资质优秀的灵兽，可其中藏着的更深一层的意思他们也不知晓。
所以二人对德衍的行为很是不齿，同时又碍于同门的面子不得不睁一眼闭一眼。
可现在不同了，罗弥宫掌教的书信已经送到了他们的案头，对于他们越界传道的事给与了激烈的指责，同时警告他们江北的事不许插手，言语中更是暗示他已经和升云观钟离山达成一致……
至于达成了什么一致，老禅师不用猜都知道，那就是遏制梵门北上。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波若寺在樊良湖翻船了，现在收到的讯息来看，是玄门大弟子梁招出手了，波若寺已经接连损失了两名智字辈的弟子，所以德衍才急忙前来拜山，为的就是得到他们二人的保护承诺。
不过这种人他们二人是不会帮忙的，最多也就护住无辜之人，至于沾染了因果缺德事干多了的，那就让他们自己应劫吧！
……
望江楼。
这是姑苏城里临江的一处酒楼。
它高五层，暗合五行之意，每一层都有讲究，分别按照五行来布置食材。
第一层为木，大厅多是以木属性的菜肴为主，什么木耳啊，树菇啊之类。
第二层以土为主，地里面的番薯啊，花生啊，萝卜啊之类的。
第三层为火，辣椒、茄子、莲子等等。
第四层属金，银耳……杏仁……这些菜品都是。
第五层，也是最后一层属水，正好望江楼也是临江而建，故而全是水里游的，什么美人舌啊，鲜鲈鱼啊醉虾啊，还因为靠近临海，故而海里的各类海鲜也都算在了里面。
酒楼中，庚寅一边坐着，一边听伙计吹嘘着。
这次他换了身行头，是一名行商的打扮。
因为这里多数人笃信梵教，他要是一身道袍是十分显眼的，不利于他探查波若寺的情况。
身边的两个伥鬼早就被他收了起来，驴子也被他托付给了伙计，这次他专门嘱咐要用肉包子喂他的驴，不能亏待了。
上次广陵走的急，一桌子打包饭菜都没来的及给驴子吃了，这让大黑驴老大的不满。
这次庚寅多少也得补偿一下人家。
“不错，你们家还是挺讲究的，只是爷我极不愿意爬楼梯，可又想吃上您们各层的特色菜，你说怎么办？”
庚寅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客官这不好办啊，我们这的规矩……”
伙计闻言一脸难色的望了望柜台又磕巴的说道。
“呵呵，放心，这个够不够？就那个位置靠近窗户，又能看景色，给爷整一桌子上来！”
庚寅大手一挥，“啪”放下一锭白花花的纹银。
“这……好，客官稍坐！”
伙计又偷偷瞄了眼掌柜的，看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好酒也给爷来五斤！不能缺斤短两哦。”
庚寅将银子交给伙计后，就移坐到了窗口位置。
他这边刚刚坐定，酒楼外也缓步走入了一人。
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穿氅衣看起来就是一名富贵员外。
“伙计，木耳冬菇，竹笋面筋，配一碗素面……”
“大爷，您……”
伙计本来以为来了大主顾，没曾想是这么一位，顿时一片热忱被浇了个通透。
庚寅刚刚坐定猛的听到这一番话，也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好家伙，人家这么大的酒楼，你居然只点了两个素菜一碗面！这不是看不起人家么！”
果然，掌柜的就开口了？
“这位爷，咱们这里可是荤素搭配……那个什么……您要单点素菜价格可和外面不一样有点贵……”
要说能当上掌柜确实有两把刷子，谈笑间就把事说清楚了，你吃素菜可以，不过我们价格高，你要是愿意就吃，不愿意嘛，留着座位我们还要招待其他客人呢。
“那就按你们的规矩办！我常年吃素。”
男子也不多话，将一锭银子甩给了掌柜的。
得，看起来这位也是不缺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