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冷哼一声,自古财帛动人心,多少英雄豪杰败于金银权力之下,刘大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自然很难避免这滔天富贵的诱惑。
只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居然敢打梁家军军饷的主意,就算他是青州守军的副将,可梁家军可不是他能插手的,军饷一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军师脸色沉沉,眼底聚起一抹风暴,侯爷,我这就是我要着重与你说的事情,我怀疑,梁家军里面出现内女干了!
你说什么?镇南侯怒火中烧,不可置信地看着军师。
军师艰难道:侯爷,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但你想想,梁家军规矩森严,旁人根本没办法插手军营的事情,刘大虎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能够瞒天过海克扣梁家军军饷,若是没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我实在是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还有一事,其实我早就怀疑梁家军有内鬼,之前与倭寇的战争中,好几次倭寇总是平白无事知道我们军队的行军路线,那时我就暗中怀疑,只是查探许久也没有发现不对劲,这才没有深入查探。
那你为何不与我说此事。镇南心中一沉,不禁相信了几分这个猜测。
军师苦笑一声,无奈道:那只是我的猜测,若是怀疑错了,且消息传出去了,将士们可就寒心了,动摇军心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镇南侯冷不防问道:之前的证据搜集得如何?
侯爷放心,那些被克扣的军饷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也填补了所有将士缺少的军饷,没有惊动旁人。流萤接过话来。
军师开口道:我们抓了刘副将手下的亲卫,发现刘副将确实有问题,略施小计之下已经拿到了刘副将克扣军饷的一些证据,如今只不过还差些要紧账目罢了。
而且,我怀疑刘副将背后有人,刘副将虽然英勇,但此人木讷粗鲁,哪有这样灵巧的心思,克扣军饷一事,他也许只是明面上的替罪羊,能够瞒过我们的眼线插手梁家军是人,定然不简单,说不定是一条大鱼,我想顺藤摸瓜查出此人,还请侯爷批准。
那你接着查探此事,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叶将军那里,我也要亲自去一趟,此事定然不可含糊。镇南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眸光幽暗不明。
江禾曦心中思绪万千,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事竟然又牵扯到了别处,这青州的水,是越发深了。
侯爷,不管如何,刘副将敢对曦儿动手,我们就不能饶了他,此人实在是歹毒,为了掩盖罪行竟然不折手段,曦儿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就挡了他的路了,他竟然也敢下手。余氏心疼地拉着江禾曦的手,气愤道。
镇南侯点了点头,正色道:这是自然,你放心吧,此事我定然会给曦儿一个交代。
那就好。余氏满意一笑,笑盈盈地看着江禾曦开口道:曦儿,你也累了许久了,快些回去歇歇吧,有什么事情都让你舅舅去处理就好了,我们定然会为你报仇的。
多谢舅母舅舅,你们为**心了。江禾曦感动不已,原来有人无条件宠爱自己是这样的,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家人浓重的爱意了,自从遇见了霍景琛和余氏,她倒是越来越依赖旁人了。
阿昀阿暄,你们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是,姐姐。
漆黑的屋子处,敞开的窗户外头传开呼啦啦的刮风声,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坐在椅子处,一旁昏暗的豆灯被寒风拂过,在墙上映照出鬼魅的黑影。
老李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忐忑道:老爷,属下几人还是没能抓回江禾曦,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镇南侯如今已经知道了此事是我
们做的,他们说不定已经在筹谋如何抓捕我们了。中年男子一双浑浊的眸子被昏暗的灯光映射得越发冷厉,轮廓倒影分明。
老李不敢抬头,羞愧道: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耽误了老爷的大计。
不关你的事,因果轮回罢了,自从我踏入那条大船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只不过连累了你们。
你们也是良民,何苦还要跟着我一起受罪,如今我彻底得罪了镇南侯,他定然不会放过我的,你和卢大他们,还是快些离开吧,以你们的本事,定然有能力过上好日子的。
你们去管家那里取一笔银子,快些离开青州城。中年男子的声音极其疲倦,长满褶子的大掌按了按眉心。
老李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老爷,您救了我们一群兄弟的性命,要不是你当年从倭寇手上救下了我们,我们早就被倭寇卖去东夷国做奴隶了。
您的大恩大德我老李一辈子都没法忘记,我们这群兄弟又怎能抛下你不顾,老爷,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兄弟们都熟识水性,老卢又是极好的船工,我们带着夫人公子他们一起逃出青州吧。
闻言,中年男子沉默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老李,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身上罪名累累,已经是大盛的罪人了,逃出青州只会罪加一等,以后子孙都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如今镇南侯府一直盯着我们,你觉得我还有希望逃走吗,不可能的。中年男子苦笑一声,柔声道:老李,你们跟了我一场,我如何忍心你们出事,二郎资质不错,明年的会试恐怕不能参加了,你们若是有心,就帮着我看着大郎二郎他们,免得他们做出傻事来。
以我的罪名,若是能够去自首,兴许还会将功补过,不至于连累家人,大郎二郎他们就拜托你们照料了。
老李惊呼道:老爷,你要去自首?
刘大虎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眉眼柔和下来,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我为幕后之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也不是白做的,手里掌握了不少证据,到时候我把这些东西交给镇南侯,他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大郎二郎也可保下一条命。
老爷,但是你怎么办?老李怔怔然许久,悲痛交加。
刘大虎幽幽道:我当日忍不住财帛之利酿下大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二郎若是知道我做的事定然也会埋怨我这个父亲,我愧为臣子,愧为人父。
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大郎二郎平安无事,我这条命,也该去赎罪了。
老爷!老李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刘大虎却不想再多说了,朝一旁的随从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随从一把押住老李,把他带走了。
许久后,随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人走了吗。刘大虎疲惫的声音响起。
走了。随从沙哑的声音传来,一张瘦弱的脸庞抬了起来,眸光冷冽地看着闭目养神的刘大虎,慢慢走进了他身旁。
刀剑割破皮肉的利索声响起。
你!刘大虎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处突然出现是利剑,张了张嘴,想出声呼喊,却被随从毫不留情地再捅了一刀,顿时气绝人亡。
随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刘大虎,随后驾轻熟路地走到书架上的暗格处,拿起一个木匣子,快速离开了。
侯爷,军师不好了!一个将士急急忙忙走进了营帐内。
镇南侯与军师对视一眼,心中一凛。
军师率先开口道:怎么了?
将士恭敬行礼,苦笑一声,刘副将昨晚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镇南侯大骇,立马站了起来。
军师神色一震,冷静道:是何人杀害的?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今日一大早,刘府的小厮发现刘副将死在了书房内,凶器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书房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但刘副将身边的随从不见了,因而,大家都怀疑是刘副将的随从杀害了刘副将,但是如今却没有证据。
镇南侯气得猛捶了一拳桌子,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刘副将竟然死了,看来幕后之人当真是手长得很啊!
侯爷,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快些封锁青州城,我怀疑,青州城内说不定都是幕后之人的眼线。军师叹息不已,沉声道:幕后之人心狠手辣,定然早就把刘副将当成弃子,如今他死了,倒是死无对证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继续给我查!镇南侯气得脑门疼,死死压住怒气,来人,随我一同去刘大虎家中。
是!
看着怒不可遏的镇南侯,军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局面却是越来越混乱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刘副将家处。
只见刘府如今一片肃穆,门口挂了两个白灯笼与许多白布条,凄厉的哭声更是时不时传出街道处,惊吓了路过的行人。
镇南侯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了一片缟素的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