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洲享受地呼出一口气,换下湿哒哒的鞋袜,,接过霍景琛递过来的茶盏,笑道:你倒是会躲懒,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旁人都难找到你。
这里清静,适合谈事。霍景琛不置可否,轻轻抿了一口茶。
如今已经是过年了,忘尘大师可还在闭关?我今日好不容易上山一趟,总得去拜见拜见。
不必了,师父如今还没出关呢,估计要等到元宵节那日才会出来。
大师不会也是想躲过过年时的香客吧?要知道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大光寺了,今年可是他回来的第一个年头,我方才经过寺庙时,那里头可是挤满了香客。温见洲想起方才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越发敬佩忘尘大师的佛海无边,若是他也有这般盛名,何愁这么辛苦地天南地北赚银子,躺在家中便有人眼巴巴地送过来了。
哎,有时候当和尚也是挺好的。
霍景琛从小与他穿一条裤子长大,哪里看不出他语气中的艳羡,挑了挑眉,戏谑道:怎么,你很羡慕,要不我去和师父说一声,让他收你为徒,你也好体验一回和尚的禅意,以后你若是修成佛了,那我也可沾沾你的佛气。
去你的。温见洲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哼哼道:我又不傻,好好的侯府公子不当,做什么和尚,那不是为难自个吗,只不过随意发发牢骚罢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竟然又来挤兑我,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少来这套。霍景琛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见桌子上竟然放了一盒宝悦斋的点心,眸光一闪,语气中满满的调侃,你居然这么好心,带点心给我吃了?
买多了,就拿来给你了。温见洲笑容逐渐僵硬,有些别扭地别过眼去。
霍景琛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我这是吃别人不要的,怎么,你又吃上闭门羹了?
什么叫又!我不过是按照曦儿的嘱咐好好照看一番娜仁托娅,怎么就变成你口中的那般了!温见洲立马炸毛了,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悠然品茶的霍景琛。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温见洲面色一僵,嚷嚷道:我懒得理你,你不是说有要事要谈吗?快些说吧。
一看温见洲这闭口不提的心虚模样,霍景琛好笑不已,但他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愿他为难罢了。
前几日宫宴,陛下的身体瞧着倒是好些了,姑祖母手段凌厉,宫里那几个道士如今下大狱了,不过那个清虚道长倒是躲过一劫,陛下有心护着他,姑祖母倒是没机会对他下手了。
殷美人如今也被禁足了,殷通想必也会因此安分些时日,若不然陛下的身子说不定又会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败坏了。
太后娘娘还是霸气依旧啊!温见洲赞叹一句,开口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虽然我不耐烦理会朝堂之事,但我也好歹是宁侯府的,我爹早就得到了消息,虽然我的信息没有你多,但我也知道一些的。
自然不只是为了这事。霍景琛淡淡瞥了一眼暗地里发脾气的某人,肃然道:姑祖母搜查清虚道长的宫殿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信纸。
信纸而已,有什么出奇的。温见洲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在意道:难不成那信纸还是他与人勾结的证据不成?
霍景琛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温见洲惊讶道:不会吧,一些信纸而已,这能看出什么?那个清虚道长又不笨,他总不会把与人勾结的信件留着吧。
那些信纸乃是江南烟雨阁所出的莲花纸,耗时耗力,乃是烟雨阁独有的
镇店之宝,可是清虚道长乃是西北人士,他为何会接触到江南的莲花纸?
也许是旁人为了巴结他,特意送给他的礼物呢。
莲花纸不是谁都可以买的到的,莲花纸用的是每年三月的青檀树皮制作而成,而江南地界,只有小君山有十来颗青檀而已,用的水乃是灵泉之水,清澈甘甜,所用莲花乃是夏日开的最盛的并蒂莲,所用之物皆十分珍贵,需技艺最好的纸匠耗费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制作一批莲花纸。
莲花纸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之特色乃是其他纸张难以比拟的,烟雨阁每年也只是能得这么几刀而已,一纸千金,每年排队买纸的人都能从江南排到京城,就连顾大儒之前想要得几张,也得就凭他的墨宝才能换来几张。
而清虚道长区区一个老道,如何能有这般滔天的人脉与豪气,得以让人如此恭维?
你是说,他勾结之人不是皇天贵胄就是朝廷重臣?若不然何以如此奢侈,竟然能够把莲花纸当做普通信纸用。温见洲若有所思,他不是没有见过莲花纸,自然也更知道纸张的来之不易。
霍景琛开口道:我之前特意让姑祖母查探一番宫中大大小小的人员往来,发现清虚道长身边的徒弟倒是与一个小宫女来往密切,美曰其名乃是托付那个小宫女买些作法之物,可清虚道长深得陛下重视,想要作法之物直接吩咐一声底下人便是,何以拐弯抹角找一个小宫女?
你是怀疑那个小宫女乃是送信之人?温见洲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没错,但清虚道长不愧是陛下重视之人,姑祖母这头发现了小宫女的端倪,那头小宫女就落井身亡了,倒是死无对证了。霍景琛冷哼一声,不禁有些气馁。
那你如今倒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可是那些莲花纸从江南运过来,抵达京城的途中定然有许多人接触了,想要找嫌疑人应当不难才是。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过些日子应当就会有消息了。霍景为温见洲倒了一杯热茶,开口道:前几日姑祖母与我说,陛下如今身子不大好,太医说陛下感染了风寒,但我总觉得,应当还是有些别的不对劲。
陛下近日总是浑身乏力,根据高德胜说,还时不时打瞌睡,我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太医院的人又看不出来。
你想如何?温见洲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想着对策,挑了挑眉。
霍景琛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原本想让师父帮忙来看看陛下的病情,但师父与陛下向来不对付,所有,还是民间大夫更为靠谱。
可你不是怀疑陛下中毒了吗?但太医院的太医可是大盛医术最好的大夫,若他们都看不出来,那些民间大夫又有什么法子。
太医院的人如今用药都以稳当为主,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前些日子各国使臣来大盛为陛下贺礼,若是在那时混进了一些人,太医院的人恐怕也没法子看清。
你是怀疑那些外国使臣下毒了?温见洲眉头一皱,不可能,那些外国使臣哪有这般大的胆子,下毒谋害一国之君,那可是大罪,他们就不怕两国之间酿成大战吗?
我倒不是怀疑他们下毒了,而已怀疑别的手法。霍景琛摇了摇头,沉吟道:你可还记得从前我们在荆州时遇过的西域商人艾斯。
温见洲回想许久,才犹豫道:你是说那个手底下有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奴隶的西域商人?
没错,当时你还想出高价买那个奴隶回来当随从,但艾斯却拒绝了,当时我十分疑惑,一个绝世高手,何必屈尊于一个小商人,就算已经成为奴隶了,但以那奴隶的武功,想要逃离并隐居山林并不难。
后来我特意查探过了,原来那个艾斯给奴隶下了一种药,一种会使人上瘾的药物,此药物花瓣色泽艳丽,表面上美丽无害,实际上却可以用来制作诱人上瘾之药,边疆之人称呼其为***。
西域人还可用***制作麻醉之药,以减少刮骨疗伤时的痛苦,但艾斯定然是用***来控制那个奴隶,使其不敢轻举妄动,以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上瘾之人,只会越陷越深,难以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无缘无故断药了,更是会发狂,且一旦服用***,下次的药量只会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制止自己。霍景琛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我翻阅了许多古籍,发现***并未大面积传入大盛,只在一些边疆地区有所售卖,而且,由于其致瘾性,边疆官员禁止种植此物,所以,京城之地几乎从未见过此物。
我怎么觉得此事与那位清虚道长脱不了干系呢。温见洲摸了摸下巴,眯了眯眼睛,那个清虚道长自诩不凡,平日里制作了许多劳什子神药给陛下,说不定里头就混杂了什么***,与其怀疑那些使臣,我倒是觉得这位清虚道长更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