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曦对他的目光不喜,不过也没得罪他,只是神色淡淡的道,「不用刘四舅爷费心了,我们这样的粗鄙丫头,也只能赚个辛苦钱过活,可比不得四舅母能干。」
刘家前些年要盖砖瓦房的时候,看上了江家的好地,为了把地弄到手,刘四根哄着王氏认了亲,以姐弟互称,江禾曦姐弟几人在见了刘家几个兄弟的时候,便都称舅舅。
其实,这算哪门子的舅舅?江禾曦反正是不知。
「哎哟喂,可真是可惜了,曦丫头这一张脸蛋儿也就皮肤黑了一点,要是涂上厚厚一层汴州来的粉,倒也是一个大美人呢!」
最重要的,胜在年轻,这样年轻粉嫩的女孩儿,正是赚钱的时候,如果带出去,起码得捞个十来年的钱,可真是一门不错的营生呢!
刘四根不尝住村里,自年前出了村,又有大半年不归家了,不想一个转头,江家的大丫头,竟也出落得这般的出挑了。
尤其那一双眼睛,看起来生机勃勃,好像眼里永远带着光芒,即便肤色并不白净,但是仍旧让人移不开眼睛。
刘四根是一个脸皮白净,身材中等的男人,因长得一张白脸,且嘴巴又甜,原本穷得叮当响,根本娶不起媳妇的人家,却因刘四根勾了一个窑姐儿嫁给他,这一家子的日子,便变得阔绰了起来。
一旁,有人看见刘四根一下买了四碗肥肠,眼里非常的艳羡,讨好道,「哎哟,四根是真发达了,瞅瞅,这都一次吃四碗了。」
「看看,四根还穿了绸缎呢,啧啧,这一身衣裳,怕是城里大老爷才穿的起的。」
「四根是真发达了!」
刘四根的确穿了一件半新的绸缎,不过这绸缎衣服带了一股劣质脂粉的气味和一种臭味,对比村人满是补丁的衣服,他的衣服表面看着光鲜,也不怪村人羡慕。
刘四根笑嘻嘻的道,「梅娘认识的掌柜家里,还缺做饭的小媳妇和丫头,别怪我没照顾乡邻,有想去赚钱的,回头来找我,去城里干上一年,可比一辈子赚得都多。」
说着话,得意洋洋走了。
刘四根走后,村里有个老婆子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吐了一口老痰。
「我呸,真当大伙不知道他家里是干啥的?真是不要脸!一家子都靠着做暗娼的媳妇养活,真是丢脸丢到祖坟去了。」
话虽如此,但是在大伙连吃饱都困难的情况下,刘四根这般的富裕,却仍旧让人羡慕。
等江禾曦卖完两桶肥肠回家取肥肠的时候,王氏把江禾曦拉到一旁,得意洋洋的拿出使用过大部分,只剩下一层皮的口脂,得意洋洋的道,「哎哟喂,听说这可汴京来的口脂呢,曦丫头,你看看,这是你四舅母给我的,可是好东西,这里还有一件衣裳,都是好东西,你四舅母是真的发达了。」
王氏说着话,双眼露出艳羡,拿出衣裳对着自己比划,又拿出口脂,想要往自己嘴唇上涂抹。
江禾曦担心那粘了季梅娘唾液的口脂携带着花柳病的病菌,忙从王氏手里一把夺走口脂盒子道,「娘,这个口脂就剩下一层皮了,我可不想我的娘捡别人的破烂,娘啊,等我赚了钱,回头我给你买一盒口脂。」
说着话,一溜烟拿着口脂跑掉了。
王氏急了,这可是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换来的,结果被女儿一下抢着就跑了,心里哪过得去,忙追过去,「死丫头,快把口脂还给我!」
江禾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反正江二叔已经把木桶挑到外间了,王氏拿江禾曦无法。
等江禾曦走了以后,王氏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她竟忘记说正事了。
今儿刘四根的媳妇季梅娘拉住王氏说了几分的体
贴话,当看着季梅娘那珠光宝气的首饰盒,王氏一下被晃得眼花缭乱起来。
而这个时候,季梅娘便道,「姐,要是曦丫头跟着我进城,我给她找一份隔壁掌柜夫人身边的服侍丫头工做,一个月赚三吊钱,一年就能赚三十六吊钱,曦丫头现在还小,可以签个三年的契约,三年下来,额外还有赏钱,七七八八算下来,三年就赚个一百多两银子了,一辈子也不愁了!」
「姐,女子就这么几年好光景,不如等曦丫头干上三年补贴家用,等到了十五,刚好契约满了,也不耽误曦丫头嫁人!」
季梅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副为王氏一家子好的模样,把王氏彻底说动心了。
王氏回家以后,便想着给江禾曦说一句,让江禾曦回头跟着季梅娘进城去做掌柜家的丫头,做满三年再归家。
江禾曦还有三个弟弟呢,到时候都等着娶媳妇,江禾曦是大姐,总归要为兄弟们娶亲出一份力才是。
结果转头,她话还没说出口,江禾曦早就跑走了。
王氏便打算等江禾曦晚点回来的时候,再给江禾曦说道说道。
对于江禾曦卖肥肠补贴家用的那一点钱,王氏的确看不上,儿子还小,距离养大还有一些时日,且即便养大了,还需拿钱准备昂贵的聘礼,王氏只能把主意打在年轻的女儿身上。
另外一边,刘四根端着一大盆的红烧肥肠家去后,也没把肥肠摆在餐桌招呼兄弟侄子们一起吃,而是把肥肠直接带回了他房里,直接给季梅娘送去。
季梅娘虽然嫁给了刘四根三年了,且她当年单独出门子做暗娼便有好几年了,但是现在,也不过才刚刚二十岁而已,不过,由于长期做皮肉生意,整个人看着,倒像是三十出头似的。
季梅娘的家里比江家村还要穷困,她父母一共生下了五个女儿,到了老六,这才生下一个儿子。
因地处偏僻的山村,土地贫瘠,且朝廷的苛捐杂税甚重,一家子便时辰面临饿死的境地。
也幸亏季梅娘会生长,小小年龄,一张脸蛋儿就长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才仅仅十四岁,就出落得玉香之色,季大牛不事生产,为了活下去,便把主意打到了长女身上。
在早些年,朝廷每年给辽人上供了大量的粮食金银等物,边境倒是换来暂时的安宁,但是人们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在边境地带,时有富得流油的辽人带着大笔的金银来到榆城找一些乐子。
季大牛听说辽人喜欢玩弄雌儿,而且给的价格特别高,便去边境的商路上打探了起来。
最终,他还真的打探到了一个愿意出大价钱的辽人,他便把季梅娘送到了那个男人床上,事后,季家得到了二十多两银子,辽人出钱把季梅娘包养了下来。
不过,也仅仅三个月,季梅娘就被对方抛弃了。
季大牛却因不劳而获,从此沉迷此道,去找了个巷尾,带着妻女做起了暗娼生意。
此时,见了刘四根回来,季梅娘道,「物色得如何了?」
原来这次回乡,刘四根和季梅娘不是为了别的,却是因为暗娼生意被抢,他们回乡来物色女子抢生意去了。
因宋国要向辽国上供大量的物资,朝廷向民间收刮的税收变得越发的苛刻起来,由曾经的一年五成的苛捐杂税变成一年续上供良田六成的税务,良田里剩下的粮食,还要和地主分成。
农户自家的田地并不多,租下的田,厚道的地主只收取五成的粮食便罢了,苛刻一些的,还有要走七成粮食的地主。
农民种田,本就被朝廷收走大半,剩下的还被地主收走大半,这些粮食基本不够吃。
在这座边境小城,因活命都成困难,便有不少家庭
的妻女去做了暗娼。
季梅娘之前的生意是极好的,但是现在耗损得厉害,颜色已是大不如前,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也因此,这刘四根和季梅娘,便萌生了带人去做暗娼的想法。
只要把人带去城里,一来,人被他们死死的把控着,他们可以做抽头拿提成,二来,也能因着来了新人,可以拉拢回他们的生意。
刘四根听了季梅娘的话,便道,「哎哟,咱们不过大半年没回村里,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个村里啊,可是出了五朵金花,个个都出落得花骨朵似的,单一朵拿出去,就能艳压整个西风胡同。」
一听这话,原本病恹恹的季梅娘便来了精神。
「怎的说?」
刘四根把一旁的肥肠放在桌上,笑嘻嘻的道,「东边江家大房和分出去的二房家里,分别有一个女孩,一个女孩儿叫江婉莹,真是人如其名,生得皮肤白净,身材娇小,婉约晶莹,别提多美貌。」
「那江家二房的女孩,还是我们前年修房子的时候,认下的便宜大姐家的女孩儿,名江禾曦,皮肤黑了一点,但是看着就让人舒服,一双眼睛里说不出的生机勃勃,看着就叫人心喜,且唇角儿天生带了笑,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看得哟,就叫人心痒痒的。」
「剩下的,还有傅家的兰娘,赵家的吟春,和我那好二哥家里的红杏,啧啧,都跟花骨朵似的,含苞待放,个顶个都让人移不开眼睛,可不是山窝窝里飞出五朵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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