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文有秘密,这是两人早就看出来的事,不过他温文尔雅人品也好是难得的好人,想来也不会是在做什么坏事,所以两人一直当做不知道。
今天也是一样,程霜虽然好奇想知道他去干什么,但不会去深究,更不会多嘴。
从百戏园出来,两人都默契没有再提这件事,已经到正午饭点了街上人很多,街边的酒楼饭馆人来人往,好些酒楼门口放出了店里今日招牌菜的宣传牌吸引食客。
“我们也找家店吃点东西吧。” 魏青琅提议道。
程霜点头,“这些酒楼的菜色大同小异,随便选一家吧。”
大城市的酒楼名字都取得挺好听,什么天香楼,醉仙楼, 望江楼,逸仙楼,光看外观就财大气粗,揽客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跳舞的,弹唱的,说书的,环境和服务都是绝对的一流。
程霜正选择困难症发作,犹豫不决去哪一家的时候,迎面走来勾肩搭背的两个人。
“兄弟,好久不见了咱们去太白楼喝两杯,太白楼的爆炒肥肠下酒是最香的,别的酒楼都没有,听说最近每天限量只卖三十份,去晚了就没有了。”
程霜听了那话回头看魏青琅,“太白楼,对啊,太白楼的总店不就是在这里吗,我们去太白楼吧。”
魏青琅点头,“对, 之前孟掌柜还说他们大东家特别喜欢吃西瓜,想认识我们呢,离开那天给了我太白楼东家的居住地址,说到了府城合作可以继续。”
“那我们就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太白楼的大东家,先了解一下人品如何,如果不是什么人品低劣的奸佞商人,可以找他们继续合作。”
他们和孟掌柜之间的合作还是挺愉快的,等地里的菜种出来是要卖的,太白楼之前合作过在两人心里自然有加分。
找路边的商贩打听了一下太白楼的位置,两人被指路告知太白楼就在背面那条街,而且就在百戏园的背面。
两家店铺虽然大门对着不同的街道,但后院仅用一墙隔开。
两人立刻原路返回,在百戏园前面拐了个弯到背面那条街,很快就看到了太白楼的旌旗。
太白楼前,两盏描金凤纹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青石台阶上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二位客官里边请。”
两人刚踏上台阶,店小二就拖着长腔将他们迎入店内。
进入酒楼程霜抬眸望去,只见店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渠山县太白楼富贵奢华数倍不止。
正中央一座莲花状的水池中,数尾锦鲤悠然游弋,池边白玉栏杆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大堂内,客人们三五成群围坐一桌,桌上摆满了佳肴和美酒,伙计们端着托盘在桌椅间穿梭,脚步匆匆,吆喝声此起彼伏。二楼雅座垂着轻纱幔帐,隐约可见其中人影绰绰。
\"二位客官可要雅座?\"店小二殷勤问道。
\"不必了,就坐这里。\" 魏青琅目光扫过大堂,见到一张空桌便示意坐那边。
两人落座后店小二端上一壶茶并奉上菜单,程霜翻开一看,菜单写着各色菜肴,比渠山县的分店要丰富许多。
翻了几页,看到了酸菜肥肠和另外好几道用酸菜做的菜,立刻指给魏青琅看。
不止酸菜,肥肠他们研究了不少新菜,比如肥肠炒竹笋,肥肠炖萝卜,肥肠炖豆腐等等。
“这位娘子。”
小二见她手指的几道菜以为她要点,立刻以前歉意的道“酸菜类的几道菜都是限量供应的,今日已经卖完了。”
“限量?”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孟掌柜从他们村里收了不少的酸菜,可架不住太白楼分店多,估计这酸菜店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他们家里种的芥菜不多,腌了后是准备留着自家吃的,不过还有村里人,里正家,徐三婆还有程大名家加起来就差不多种了五亩地,等菜长出来可以让程正义来找太白楼谈合作。
“ 那我点别。” 程霜将菜单继续往前翻,开口道,“要一份水晶肴肉,龙井虾仁,松鼠鳜鱼,再要一个清炒蔬菜。”
“好勒,二位稍作喝杯茶先。” 小二收了菜单就下去了。
“服务还可以。” 魏青琅拿起茶杯倒茶。
程霜点头,撑着下巴打量店内,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只见几个身着绯色舞衣的女子翩然而至,露着肩膀和腰身,头戴金丝步摇,面覆轻纱,在大堂内各桌翩然起舞。
她们足尖轻点,身姿轻盈如燕,每一个转身都带着铃铛清脆的响声,与楼内的乐声交织在一起,看的一个个男食客眼睛都直了。
程霜蹙眉, 这画面看的有些略感不适,怎么为了揽客还用女色色诱呢?
这太白楼的经营方式也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
这时一个舞娘朝着她这边来了,几个转身就到了他们桌前,在他们前面跳起舞,一双眼睛眼含秋水看着魏青琅。
程霜已经惊呆了,穿的少就算了,这舞娘的神情举止分明是在勾引人啊,这特娘的到底是酒楼还是青楼啊?
魏青琅已经不悦的别开脸,心里对太白楼的印象直线下降。
程霜难得见他露出这种神情,没忍住噗嗤一笑,“不好看吗?你看别人看的多开心。”
那舞娘先前以为这桌客人是一对,听到程霜的话以及看到她不以为然的态度,觉得是自己误会了,看着魏青琅的眼神越发赤裸裸。
二楼雅间,谢书誉正躺在椅子上透过珠帘观察着着大堂的情景,那些舞娘可是他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法子,如果能带动楼里的生意,大哥一定会夸他的。
他正得意,看着看着视线突然落在了楼下一个女子身上,不自觉坐了起来用手中的折扇挑开珠帘,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女子衣着普通,长发及腰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耳畔添了几分慵懒之美,眉如远山含黛,不描而翠,鼻梁秀挺,唇色淡如樱瓣,未施脂粉却自有一番天然风韵。
此时女子正看好戏一般看着与他同桌的男子,双眸如小鹿般灵动,带着几分俏皮与狡黠。
正看的认真,谁知与女子同桌的男子突然一挥胳膊,将差点儿贴到他身上的舞娘挥开,舞娘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
谢书誉蹭的站起身,“好像出事了,下去瞧瞧。”
“啊.....”
楼下大堂,被推开的舞娘倒地叫了一声。
魏青琅冷着一张脸,“离我远点,我是来吃饭的,不是逛窑子。”
他这一声呵斥,吓得刚刚还在旁观看热闹的程霜脖子一缩,还在跳舞的另外几个舞娘也都停了,垂首退到一边。
小二急匆匆跑过来,“客官,客官息怒,这就是小店的一个活动,您不喜欢我立刻让她们都下去。”
程霜懵了一下,伸手轻轻拽了拽他袖子,“真生气了?”
魏青琅低头看她,面色缓了缓将人拉起来,“走,我们不吃了。”
他拉着程霜回头看向小二,“太白楼这么大的招牌,竟然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揽客真是让人失望,还往有妇之夫身上贴,富贵迷人眼的东洲府城,这风气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周围食客开始交头接耳,刚刚被女色迷了眼,这会儿回过味又开始出言嘲讽。
谢知宥今日出去与人谈生意了,刚回来踏入酒楼就听到一阵吵闹,立刻循声过去。
掌管着诺达的酒楼好几年,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见多了,以为是又有人闹事或者食客之间闹矛盾,刚过去就听到魏青琅那几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
“大.....大东家。” 小二一抬头看到谢知宥吓得的说话都结巴了。
谢知宥先看了眼那位生气的客人,再看边上穿着暴露的舞娘,沉下脸看小二,“掌柜呢?”
小二垂着头,“被三公子支走了,不在店里。”
“这些人是三公子安排的?”
小二点头,谢知宥追问,“哪里找的?”
“怡......怡兰苑。”
“从窑子找人来跳舞,谢书誉是疯了吗?”
这时的谢书誉正带着人匆匆下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接着就看到他大哥在楼下。
谢知宥听到动静抬头,拳头捏的咯吱响,高声道“谢书誉,你干的好事!”
眼里有杀气!
谢书誉腿一软,好在被后面两个随从扶住才没滚下去,对上他大哥要杀人的目光,爬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大堂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看热闹,谁人不知道谢家的老三是个不靠谱的,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没想到竟然从窑子里找人到酒楼跳舞。
有些人已经贱兮兮的在议论,刚刚那几个舞娘在怡兰苑点一个要使多少银子。
谢知宥听到那些话差点没被气死,吩咐小二将这些舞娘哪来的送回哪去,然后转身对魏青琅拱手。
“小弟胡闹还请二位见谅。”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放到桌上,“为表歉意,以此玉佩为凭,今后一个月,两位来店里吃饭都不用付账,所有酒菜随便点。”
两人打量看着眼前的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烟灰色锦衣,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生的五官端正英气十足,浑身上下透着稳重感。
这就是太白楼的大东家,孟掌柜每次提起来言语间对他十分赞赏,看着就不像是会找窑子里的姑娘来跳舞的人,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刚刚楼梯上落荒而逃的那个人才是干下蠢事的人。
程霜胳膊还被魏青琅抓着,抬头问他,“这饭还吃吗?”
魏青琅又看了眼那位态度诚恳的大东家,将桌上的玉佩拿起来抛回去,“赔罪就不必了,继续上菜吧。”
谢知宥见两人重新落坐,也没有坚持要送玉佩,而是叫小二给那桌加了两个菜,然后上楼直奔谢书誉所在的雅间。
不一会楼上就传来了惨叫求饶声,谢书誉被狠狠揍了一顿,喊着要回家告状,捂着半边眼睛鼻青脸肿的跑下楼,走前还看了程霜那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