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来了,而且,听声音就在下面那块最高的岩石上。想来他们是在入夜后登岛的。
龙洋竖起耳朵去听,半晌没听见人接话。他正以为来的人已经走远了,忽然听人叹道:
“他们没来,而且,他们再也不会来了。”接话的人,自然就是宗主了。他说话声音不大,龙洋需要集中精力去听,但,一旦听清他的说话之后,便觉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会往耳朵里钻似的。
先前那人颤声问道:“宗主为何这样说?”
宗主说:“家康虽然有主见,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他还活着,便会听从我的安排,来到这里等待。”
“宗主,你是说,次子他们,都已经遇难了吗?”
“没错。虎丸号所看见的火,根本就不是这岛上发出的。他们一定是看见了燃烧的海蛇号。”
先前那人用一种沉痛的语调问:“今后我们该怎么办?”
宗主说:“不要灰心。今后,我们要全力攻打凤凰山。只要咬住四大家的血管不松口,它迟早会因为流血过多,变得虚弱不堪……一定要查出火烧海蛇号的人,如果他还活着,我会挖出他的心祭奠家康。另外,立即派人派船,到附近的海面搜索,海水中飘着的浮尸、海蛇号遗留在水面的东西,我全都要。”
接下来,不再有说话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龙洋相信他们应该是真的离开了。
宗主说过的话,还在他的耳中回响,每个字都很清晰。它们化作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他的耳膜,撞击着他的心魄。
他感觉到了越来越快的心跳,同时,还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何时,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他已经离开了玄武神境。以前,他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
他急忙运转神功,进入到第三层的玄武神境中去。
再度醒来,已是夜半时分。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头上的树枝,通过月相的变化,他判断现在是他在岛上的第二个夜晚。宗主的人,也许还在附近。他们要搜索海面,或许会把这里当成临时的大本营。
他再度进入到第三层的玄武神境中。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他被一阵鸟鸣声给弄醒了。他睁开眼,扒开眼前稠密的枝叶。来自头顶的阳光立即通过枝叶间的缝隙,照了进来。他的邻居——那只鸟,唱着歌飞了出去。
是中午时分了。只是,他无法判断是哪一天的中午。或许是他来到岛上的第三天吧,但,也许更久。
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杨靖、风啸林他们都处在极度的危险中,薇薇还在等着他。他必须尽快返回京都去。
他顺着树干,溜到了地上。
然后,他很小心地在林中穿行,向岛屿边缘走去。
龙洋辨明了方向,向着岛屿西边走去。
他找到一片很密的林子,里面的树木都有手臂粗细,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后,又长出来的。
他砍断了一棵树,发现那种树干,还算结实,而且,并不算太沉,也就是说,它在海水中一定能够很好地漂浮起来。
他心中一喜。
独鸟岛被大海沟包围着,平时根本就不会有海船靠近这里。所以,要想回到中州国去,他可不能在岛上傻等着。
他打算造一个木筏,到海上去碰碰运气。现在,他还需要一种可以代替绳子的东西。
他又向着高处走去。很快,他就在一处坡度很陡,有着很多乱石的地方,找到了一种藤类植物。那是一种红褐色的老藤,有他的大拇指那么粗。
他割断一截老藤,试了试——老藤十分结实,此外,它的柔韧性也很好,真的可以像麻绳那样任意弯折。
他割了一捆老藤,背到岛边的密林里。然后,他又来回跑了两趟,直到他认为老藤足够用了,才歇了一会。接着,他砍断了几十棵小树,在林中清理出一片平整的空地来,开始动手编木筏。
工作量很大,幸运的是,蛟牙匕太锋利了,他干了那么多事,并没有感到有多吃力。
当他把砍下的树干并排排好,准备把它们捆扎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木筏还需要动力。在海中,尤其是在大海沟的上方,这个是个大难题。
他当然不能撑着一只竹篙——除非他能够找到几千米长的竹篙。
能够制作一个风帆是最好的,但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他找不到制作风帆所需的材料。那么,通过排除法不难想到,他只剩下一个法子了——制作木浆。
他不禁长叹了口气。
虽说感到十分泄气,他还是决定继续按计划进行……
他不敢歇息,不停地干活,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终于做好了木筏和双桨。
木浆很长,桨面也很宽,全赖蛟牙匕的锋利结实,他才能砍断大树,并利用它打造出两个船桨。
在木筏的中间,还竖着一根木棍,是用来撑桨的。
在干活的间隙,他还找到了两种野果子。一种像是野苹果,是他在树上找到的。另外一种,是带有黄色花纹的浆果。
浆果闻起来香气扑鼻,咬开吃一口,很甜,但是太涩了。野苹果又太酸了,不过,那种酸味,刚好可以刺激出满口的唾液,可以用来解渴。
他吃了一口浆果,把它给扔了,然后,他又吃了一个野苹果。
就在他的口水向外漫出,胃肠受到酸水的刺激,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的时候,一只动物从林间跑出,向他走了过来。
那还是一只傻狍子。龙洋吃了一惊,和傻狍子呆呆地对视着。这只傻狍子来的正好。他现在很饿,而且,在下海冒险之前,他太需要饱餐一顿了——但是,他有点不忍心。
傍晚的阳光,透过枝叶洒进林间的空地上,也洒到了傻狍子的身上,发出点点金光。
傻狍子像是对两脚直立的动物很感兴趣,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了龙洋的面前。龙洋举起一只手来,它就伸出舌头去舔,口水把他的手都弄湿了。
现在,他只需伸手一抓,就能把它活捉,然后,他就可以痛痛快快饮它的血,获得它的能量和生命力。
想要饮血的念头,令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神情痛苦地看着傻狍子。它那褐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纯净的不带一点杂质,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傻狍子后知后觉,这时才感觉到杀气。惊叫了一声,向后一蹦,转身窜进树林,逃走了。
龙洋对着傻狍子逃走的方向,默默的说了句:“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