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医院给我打来了电话。他们告诉我张明星并没有抢救过来,而是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对此我好似已经麻木了神经,丝毫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上的痛!
想来,生活这个嗜血的魔鬼,我已经不再那么恐惧它了,就算它再次挥舞魔爪又能伤到我哪里呢?反正现在早已经鲜血淋漓了!又不怕伤口再深一些……
一阵风裹挟此刻的忧伤,在我心里的伤口处深深的划开。我忽然没来由的便对眼前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方向感,迷失了!
告别了秦小晓后,我骑着那辆摩托车去往了医院。当天晚上我就联系了他妈妈,告知了这边的情况,最后在我们一致商讨下,决定就在附近的殡仪馆火化,因为距离老家实在是太远了,就算路上顺通无阻,估计到半路上尸体就腐烂掉了。
今晚我一夜无眠,一直在殡仪馆处理着张明星和王汐火化的事情。在漫长的的等待中,我好似找到了我自己的救赎之路。
……
次日一早我去往了公司,和其他合伙人见了面,大致的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后,我就把张明星和我的股份稀释成了钱,退出了。
随后我就带着张明星和王汐赶往了机场。我们是乘坐中午十二点的飞机离开这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刻意的安排,现在的机组人员,就是我们上次乘坐飞机时的那班。只是我们却不再是上次的模样……
我不敢再去看忙碌的机组人员,因为我怕某一个熟悉的瞬间,我又想起了上次的情景。
随后,我看着窗口越来越模糊的都市,陷入了极度的恍惚,来这座都市几年了,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退场。
……
到了市里后我就和他妈妈见了面,然后我把张明星和王汐以及张明星在公司的资产,全部交给了他妈妈。
随后我就独自一人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去寻找自己内心的那条救赎之路……
到家后我第一时间在五金店买了点蜡烛和纸钱,去看望了一位老朋友,吴开……下午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走在那些熟悉的街道上,这里的景物还是老样子,我沿着记忆的年轮缓慢的走着,恍惚中,我好似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黄昏来临之际,我又一次的来到了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基地!早些年听说要拆了,可没想到它还在,还如同小时候一样,等待着我和吴开的到来。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沙场,地方虽然不大,但却承载了我和吴开的童年!我轻轻的推开破烂的铁门,坐在了儿时坐的机器铁皮上,风带着记忆的味道向我招手,那一瞬间我好像感知到了吴开就坐在我身边,就和小时候一样哭着鼻子和我诉说心事……
……
晚上我其实是准备回家的,但当我走到楼下时,我却突然听见了他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瞬间我便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就像从前一般,只敢默默的躲在黑暗里,不敢去做一个破坏他们一家人的融洽的坏人!
最终我也没有进去,想了想还是离开这里吧。不过在我离开这里前,我去银行取了五十万现金,并给我妈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们明天去银行去拿。
……
回到县城后,我就继续沿着我心中的救赎之路走到了以前张磊烧烤店的地方,现在这里很繁华,已经演变成了第二个县城的市中心。一座座高楼代替了以往的村舍田野。
而张磊的那个烧烤店也被眼前偌大的购物商城所代替。而我们以往的回忆点滴,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时代的变迁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我找了一家中介,以八十万的价格给张磊在附近买了一个适合做生意的商铺,以及一个100平方的两居室。
……
次日一早我便坐上了最早的一班航机,飞往了四川大凉山,那里也有一位我很想见的老朋友,张婷婷。
自从那次离开以后,我很少收到她的讯息,只是听人说,她现在是在四川大凉山的一所希望小学里,担任一名乡村支教老师。
等我到她那所学校后,她还在给学生上课。我站在远处看着黝黑消瘦的她,泪水不免又打湿了眼眶。可想而知她这些年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竟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要是在大街上相遇,我一定认不出现在的她。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这些而言,有一点变化是很大的。那就是她站在三尺讲台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开心和幸福……以前是在她身上看不到的。尤其是她现在那双充满着光亮的眼睛,犹如在我心里照亮了夜的沉寂!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哪里都没有去,就待在这所希望小学里,和他们同吃同住……因为我打算将自己仅剩的一百多万,全都捐助给这里的学校。用来改善学生和老师的生活和教学。
这一个月里的相处,我越发的敬佩我身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张婷婷了。在我没有来之前,她甚至连洗澡都没有热水,更别提其他的生活条件了,可谓是极其的严峻。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母爱,还有一种无私的伟大,那一定是支教老师!她们就像一盏夜里摇曳的蜡烛,燃烧着自己的青春,照亮着身边一切的黑……
一个月后基本上有所改善后,我想我也是时候告别这里,去继续沿着我的救赎之路前进。
黄昏时分,我背着孩子们送给我的礼物,踏上了我的救赎之路,就在我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一个消瘦的身影向我奔跑而来。
是张婷婷,她今天没有穿平日里上课的衣服,反而出奇的穿了一条洁白的长裙。还特意的化了妆容,也抹上了红色的口红。
她站在离我不到几米的地方叫住了我,“徐晨……你等一下!”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她是那么的美,就像雪山上盛开的格桑花一样,惊艳着我的内心。其实她如果愿意走出大山,她一定是众人眼中的美女……
“徐晨,你既然也厌倦了外面的大城市,就别走了好不好。就留下来,我们一起生活。就在这座小山村里,三餐茶饭,四季一生。你娶我,我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我们一起相夫教子,白头到老……”
生平这是第二个与我相约一生的,我听的真切,但我却不敢言语。脑海中全是倒在血泊中的吴开,那天她也是对我这样说的,这辈子我已经欠了一个人的一生了,就不敢再欠其他人的,因为我不能辜负她这么好的姑娘!
于是我对她说道:“张婷婷,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值得,我不能耽误你的一辈子。我这等人注定要一生流浪颠沛……我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这次看见你真正的告别了以往,我作为朋友真的替你感到开心,希望你和你的学生们,能一直幸福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上课的铃声忽然在我们之间响了起来。
“我该走了,不然赶不上班车了,你快去上课吧,不用送我。”说完我就准备走了。
她大声喊了我一声:“徐晨……”
我转身看去,她好像流泪了。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但还是强装微笑对她说道:“记住,要笑,爱笑的女孩上天一定会眷顾的!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再见……张婷婷!”
随后我就不管身后的她是怎样的心碎,只是自顾自的向着班车的方向离去,我知道她一定会哭的,我想我也是。就在我快要转向下一个转角时,她突然就从后面抱住了我。
哽咽的对我说道:“徐晨……好好生活!记得常来看看我。”
空气中游离着心碎的模样,泪水又一次的打湿了双眼,模糊了视线。我不敢回头去看她,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徐晨,你走吧……如果在外面累了,你就回来看看,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随后她缓缓的松开了手。我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了这条泪水模糊的道路上!
……
回到出租屋里后,我坐在桌前打开了好久未开机的笔记本电脑,我照常打开了word文档。握着鼠标的手,缓慢的点开了我写的那本故事。
我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想到结尾,但现在我知道该以怎样结尾了……等写好后,我将这本属于我们的故事,投稿给了出版社编辑的邮箱。
做完这些后,我独自点上了一根烟。忧郁的吐息着。就在这根烟快要抽完时,我想我也是时候该和自己来一场告别了!
之后我打开了抽屉,拿出了那瓶治疗抑郁症的药,然后我把那些药全部倒在了手心里,就着水喝了下去……我知道,我即将完成了我心里的救赎之路。也即将和这个世界的欺骗、阴暗、自私、虚伪、丑陋…彻底的说再见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药效好像开始发作了。我在一阵又一阵眩晕中,逐渐感官模糊了起来,也在此刻,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年枝繁叶茂的盛夏。那些聒噪的蝉鸣声就在我耳边响起!
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风还是那样的温热;阳光还是那样的耀眼;一切还是如以前一样美好又静怡。
我站在浓密的香樟树下,看着地上的倒影发着呆。忽然,便被迎面跑来的少年少女吸引了目光。阳光游离在他们稚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最炽热最本来的样貌,这一瞬间,也在我的心里撕裂开一条回忆的切口……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小晓。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校服,站在阳光最深处,笑着向我挥手。
原来我们的青春一直都在,它一直都在记忆最深处等我。滚烫的泪水打湿了我的青春,温热了我的心。
这瞬间,我好似感知到了一个,用时光筑成的巨大金色沙漏。里面的细沙是无数个青春的回忆,如果记忆会忘记,没关系,沙漏会帮我记得!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再见,或许也是下一个再见!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