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华服男子真的就是准驸马李玮,连忙拱手回礼道:
“李驸马客气了,在下韩执,并不是扶平伯,扶平伯是我大人。目前并不在这里住,而是居于家乡眉山。”
“而且方才所言,不过是个人浅见,当不得真。”
李玮却摆了摆手,笑道:“韩兄莫要谦虚,能得韩公子一句‘倒也算可以’,那可是难得。世人皆道我这画是孩童涂鸦,只有韩郎君能看出其中妙处,此等知音,实在难寻。”
苏轸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虽不明其所以然,但也是轻声说道:“李郎君,我家官人对书画虽有些兴趣,但也只是略懂一二。”
“李郎君的画,自有独到之处,只是我们家中已有不少字画,实在不便再购置。还望公子莫要介意。只是这‘知音’二字,官人他未必......”
苏轸自然是不把话说完的,毕竟刚刚还在取笑人家,现在就被人家当做了知音。感觉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呢,倒像是有些“受之有愧”。
李玮却再次摆了摆手,脸上笑意不减,说道:“韩夫人不必如此说,在下明白。购置字画本就是随性而为,强求不得。至于这‘知音’,在下认定了韩兄,韩兄认不认在下这个朋友,那是韩兄的事。”
说罢,他就爽朗地大笑起来。
苏轸一听,连忙摆手道:“夫人不敢当!李郎君言过了。”
韩执此时才介绍道:“李郎君,这位是高内,姓苏,名八娘。”
“见过苏娘子。”李玮再次拱手,“能被韩兄称为高内,定然是冰雪聪明、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啊!”
苏轸微微福身回礼,那爱红脸的“坏习惯”就又来了,轻声说道:“李郎君谬赞了,妾身不过是寻常女子,担不起这般夸赞。”
韩执见李玮如此豁达,心中倒也是对“某度”的搜索结果来了疑惑。他原本听闻的李玮与眼前之人似乎有些不同,传闻中李玮的书画不被世人看好,其人也常被人诟病。
偶然有买下的,不是好事者,就是鉴赏家。可眼前这位李玮,态度谦逊,豁达爽朗,对自己和苏轸更是礼敬有加。
李玮似乎察觉到了韩执的异样神情,笑着问道:“韩兄,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在下听听。”
韩执笑了一笑,随即答道:“李驸马......”
“哎!”李玮摆了摆手,道:“不必叫我驸马,我暂且还不是。”
韩执微微一怔,便很快回过神来,道:“不瞒李郎君,我此前曾听闻一些关于你、及你那些书画的传闻,与今日所见真人,有些不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李玮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并未褪去,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失落,说道:“韩兄所言,我心中明白。世人皆道我画技不佳,所作之画如孩童涂鸦,更有甚者,对我个人相貌也多有诋毁。”
“但我作画,不过是抒心中之意,娱己而已,从未想过迎合他人。今日得遇韩兄,韩兄能懂我画中一二,于我而言,已是莫大的幸事。”
韩执点点头,指了指府内,问道:“外头还在吹风,内子有着身子,不好吹风。若是李郎君不嫌弃,不妨进去一叙,顺便吃个午饭什么的?”
李玮微微颔首,笑道:“韩兄相邀,在下求之不得,只是怕叨扰了韩兄与苏娘子。”
苏轸见韩执要邀请,自己也是微微福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李郎君能来府上做客,自是极好的,只是家中粗茶淡饭,还望李郎君莫要嫌弃。”
但是李玮还是摇头,道:“韩兄、苏娘子,实在对不住,此次与二位相识,在下满心欢喜。只是现在我也需要回家了,倒也不是有什么急事,只是还有些书画作品未完成,心中实在惦记,”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强留。”韩执拱手。
“对了,方才听韩兄说,苏娘子还有了身子......”李玮笑了笑,从小厮背后的画筐里,取出了一幅画卷,打开来展示在了韩执和苏轸的眼前。
结果这一幅画,倒是和之前那些“抽象涂鸦”截然相反,是一卷水墨画:
画面中,一片幽静的竹林旁,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溪边有一处茅草小屋,窗户半掩,隐约可见屋内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临窗而坐。
竹叶细腻,墨色浓淡相宜,倒是有了几分大师的气势。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倒是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丝温暖与宁静。
李玮说道:“这幅画,是我当时去见赵徽柔殿下时,偶发兴致所作。想看看冬时画夏景,会是如何情景。想试着在冬日,画一个宁静夏景的图。”
苏轸看着这幅水墨画,眼中满是诧异,轻轻赞叹道:“李郎君,这幅画实在是妙极,意境清幽,笔法细腻,让人看了便觉心旷神怡。”
“此画看似描绘的是夏景,可这宁静中带着一丝孤寂,倒是有些冬日的气氛。而这画中的女子,身姿曼妙,神态悠然,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李玮微笑着,把画卷交到了韩执的手里,又道:“苏娘子喜欢便好,我画这幅画时,虽然只是偶发兴致所作,但是心中想着的便是宁静祥和之景。”
“如今苏娘子有了身孕,正适合这样的氛围。希望这幅画能给苏娘子带来好心情,也愿腹中的孩子能健康平安地出生。”
苏轸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嘴上还是客气道:“李郎君这般有心,实在感激。此画如此精妙,妾身定会好好珍惜。只是,您如此慷慨相赠,妾身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
李玮笑着摇摇手,道:“苏娘子不必如此,能以画为礼,是我的荣幸。况且,这画在我这里,最后不过是纸灰一捧,能到苏娘子手中,为苏娘子和孩子带来一丝愉悦,那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既然如此,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玮点点头,然后拱手道:“现在时候不早了,苏娘子还需好好休息,我便是不多叨扰了。”
“李郎君慢走。”
韩执和苏轸齐声说道,目送着李玮带着小厮离去。待李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韩执才轻轻扶着苏轸往府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