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工商局大门紧闭,只有门卫室透出昏黄的灯光。
陈烈和林忆苦站在门口,像两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得,白跑一趟。”
林忆苦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子,呼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迅速消散。
陈烈心里也憋着一股闷气,这工商局的局长架子也太大了,连个面都不露。
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烈?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呢?”
陈烈回头一看,是杨忠。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杨忠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光锐利地在两人身上扫过,“这大晚上的,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陈烈连忙解释:“杨队长,我们想找局长问问办厂指标的事儿,结果扑了个空。”
杨忠点点头,掏出烟递给陈烈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局长出差了,这事儿你们过两天再来吧。”
陈烈接过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想起白天在去市里的班车上听到的那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杨忠。
“杨队长,我前两天去市里,在班车上和人聊天,听到一些和枪击案有关的消息。”
杨忠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陈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听到那个人说,听人说有人拿枪崩了刘守仁。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想跟上去看看,结果在市里跟丢了。”
“就这些?”杨忠语气严肃。
陈烈点点头,“就这些,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不知道真假。”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毕竟只是道听途说。
杨忠沉思片刻,“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留意的。对了,赵大海的事儿基本查清楚了,和他没关系,过几天就能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烈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省得我老惦记着。”
他偷偷看了一眼林忆苦,发现他也是一脸的释然。
杨忠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晃荡了。”
告别了杨忠,陈烈和林忆苦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刮得生疼。
“烈子,你跟杨队长说的那事儿,是真的假的啊?”林忆苦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烈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只是听到有人那么说,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陈烈想了想,“我不在县里住,要是赵大海出来了,你帮我接他一下,行吗?”
林忆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初春的傍晚还是很冷的,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抽打在陈烈的脸上,像细密的针扎一样疼。
和林忆苦商量好后天再去工商局后,陈烈便在车站边跺着脚边等车。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回陈家坳的拖拉机,他赶紧跳了上去,冰冷的车厢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路颠簸,回到家时,屋里暖融融的,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
“哥,你回来啦!”
陈月月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陈烈的大腿。
陈烈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看到李春红和姑姑正坐在炕上,有说有笑地择着菜,气氛融洽得像是一家人本来就该如此。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许冬冬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陈烈应了一声,洗完手后加入了这个热闹的圈子。
晚饭很丰盛,杀猪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酸菜的酸爽、血肠的鲜香、五花肉的肥而不腻,都让人食欲大开。
席间,李春红和姑姑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家常,从陈月月在学校的趣事到村里的鸡毛蒜皮,气氛轻松又温馨。
陈烈发现,姑姑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愁眉苦脸。看来搬到陈家坳,对姑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冬冬,最近身体怎么样?”李春红关切地问道。
许冬冬微微红了脸,“挺好的,妈。”
陈烈偷偷看了许冬冬一眼,心里充满了柔情。
晚饭过后,陈月月缠着姑姑讲故事,李春红则收拾碗筷。
陈烈和许冬冬回到自己的房间。
“烈子,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许冬冬细心地察觉到了陈烈的异样。
陈烈叹了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村里要开砖厂,去工商局碰壁都告诉了许冬冬。
“我担心刘伯伯的电话可能没用,指标的事没准要泡汤了。”陈烈眉头紧锁。
许冬冬握住陈烈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担心,还没见到工商局长呢,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就算真的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陈烈看着许冬冬温柔的眼神,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点点头,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屋外的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夜深了,陈烈将许冬冬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窗外,雪花飘落,屋内,春意盎然。
一直持续到很晚,两人才紧紧相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烈就醒了。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雪花还在飘个不停,但他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轻轻地下了炕,尽量不吵醒还在熟睡的许冬冬。
穿好衣服,洗了把脸,走到老房的厨房,李春红已经开始忙活早饭了。
“妈,起这么早啊。”陈烈轻声道。
“嗯,醒了?锅里粥热着呢,先吃点。”李春红头也没抬,手里麻利地切着咸菜。
陈烈盛了一碗粥,就着咸菜几口下肚,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
“妈,我去林场一趟,晚上就不回来了。”
“行,路上小心点,这雪天路滑。”李春红叮嘱道。
陈烈点了点头,推开门,迎着风雪出了门。
凛冽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烈裹紧了棉大衣,快步向林场走去。
还没走到林场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一个矮壮的身影迎面走来,正是张大福。
“烈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张大福满脸堆笑,热情地拍着陈烈的肩膀。
“前两天回来的,大福哥,你去市里咋样啊?证办妥了没?”陈烈笑着问道。
张大福却突然收敛了笑容,搓了搓手,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烈子,我跟你说个事……我以后可能不打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