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秀眸光狠厉。
“小的们查到了,因为汝南王世子的一句酒话,四皇子便派出护卫,连夜闯入秦家,击杀了满门。”
宋谨央气得当场摔了酒盅。
“这样的人,若继承了大乾江山,哪还有百姓的活路?”
想了想,她看着金秀秀的眼睛问。
“老大知道吗?”
金秀秀点头。
“知道,事后四皇子主动告诉他真相。”
金秀秀没有安慰她。
真相虽残酷,却好过被蒙蔽。
“上船容易下船难!四皇子先是以生意为诱,勾得世子投靠于他。
再以整个秦家为代价,令世子从此贴上四皇子的标签。
连带着汝南王府,都成了四皇子的囊中之物!”
宋谨央惨然一笑。
“是我的错,没有教好孩子!”
一时间,牢里安静极了,落针可闻,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冯远缓缓开口。
“现下该怎么办?”
冯远蹙着眉头问道,“咱们虽然查出真相,但四皇子完全可以推托说是底下人擅自行动,随意找人顶罪。”
金秀秀眉毛一竖:“我连夜潜入四皇子府,将人绑来,往水牢里一扔,老鼠一咬,怕他不老实交代?”
冯远面色一凛。
“胡闹!那可是皇子!!!我知道你为夫人忧心,但这么一来,别说前程,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金秀秀冷哼。
他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
要想把宋谨央片叶不沾身地摘出来,必须按死四皇子。
宋谨央冷笑。
“义兄,你那断腿的招术,使在官员身上兴许还行,但四皇子,我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宋谨央低低地开口,两人的眸子瞬间大亮。
“义兄,云氏那里,就拜托你了!”
金秀秀端起桌上的冷酒,一干而尽,拎起冯远,拖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冯远被他扯得嗷嗷叫。
云氏终于收到了祖父的来信。
读完信后,她叹了口气,将信重新折好,放在几案上。
流放北疆这么多年,祖父从未放弃自证清白。
在宋谨央的帮助下,他在北疆培植了不少人手。
终于让他找到突破口。
原本祖父一直藏着人,但这次宋谨央出事,祖父毅然决然提前发动,虽说是为报宋谨央大恩。
但,云氏总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这么多年萦绕心头的阴霾,终于能散开了。
她正沉思着,下人来报,崔琛来了。
她叹口气,祖父既然决定提前出手,那么有些话必须交代清楚,尤其事关咏宁,必须将她安置妥当。
崔琛大步而入,目光沉沉。
云氏一愣。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可有什么不一样了。
眼神!
对,眼神!
崔琛的眼神竟格外清明,不复以往般蒙着雾。
崔琛静静地看着云氏。
能迎娶云氏,是他多年的心愿。
当母妃告诉他,云氏愿意嫁他时,他激动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
成亲后,他满腔热诚待云氏,云氏始终彬彬有礼,两人之间终像是隔着一层纱,走不进彼此的心底。
后来,他听说云氏曾经是内定的太子妃。
那一刻,天,塌了!
他自暴自弃,借口画画,频繁去青楼,避免与云氏接近。
他怕见云氏,怕从云氏的嘴里听到真相,就这么别别扭扭,拧巴地过了许多年。
直到,云氏从此再没了笑颜。
他才恍然发现,云氏对他,并非全然无情。
可,悔之晚矣!
崔琛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云氏愕然:“你哪来这么多银票?”
崔琛容色淡淡地答,“我把画卖了!”
云氏大惊:“你卖画作甚?”
那些画可是崔琛的宝贝。
当年,太妃生辰,想讨要一幅。
可崔琛就是不给!
后来还是宋谨央出面,给了前朝名人的画,才令太妃消了气。
“没用的东西,留着碍眼!这些银票,给你们娘俩,若你不要,便给咏宁,算是她的嫁妆。”
一听这话,云氏递回银票的动作顿住了,起身走到妆奁前,将银票放进最下层的抽屉。
既然给咏宁的,她便不再拒绝。
只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云氏想到祖父的来信,刚想开口交代几句,一转身却发现崔琛已经离开了。
她惊诧地追出去,只看到崔琛消失的背影。
隔日,云氏亲自替咏宁梳了妆,母女俩快快乐乐地用了早膳,含泪目送咏宁登上马车去女学,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屋里。
想起祖父交代的事,生怕出错,想再读一遍信,却发现哪里都找不着信。
她大急,不免怪自己不小心。
这信若是落到旁人手中,可是要出大事的。
正当她焦急万分的时候,下人心急火燎地一路跑着进来禀报。
“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五爷,五爷,五爷不知发了什么疯,到四皇子府门前大骂,说四皇子身为皇嗣,不守道义,调戏臣妇,不配……为人!!!”
“嗡”的一声响,整个世界崩溃!
云氏脸色惨白地跌坐在贵妃榻上。
好半天,才在白芍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顿时泪流满面。
是他!
祖父的信,是崔琛拿走的。
他,做了本该她做的事!
他,替她去受罪!
可是,这本是云家的事,本该是她的责任啊!
想到过往,云氏低着头、捂着面,痛哭失声。
四皇子府门前,一大早便热闹开了。
先是过来一位妇人,瞧着年岁不大,却满脸风霜,比实际年龄老了十来岁。
她的身边是一个少年,大约十来岁的年纪。
两人跪在府门前嗷嗷哭。
“爷,求您可怜可怜小妇人!小妇人实在没法子了。
孩子大了,四处碰壁,处处遭人嫌弃。
可他,可他,明明有皇族血统。
爷,求您让孩子认祖归宗吧!
小妇人便是去死,也瞑目了!!!”
她一边哭诉,一边磕头。
小妇人自称姓杨,多年前与四皇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后来,四皇子厌弃了她,直接给了她银子,派人送她出京。
可巧她珠胎暗结,原本想过几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四皇子。
直到被驱离,却连四皇子的面都见不着。
身边伺候的人,又全是四皇子妃安排的。
她怕对方知道后,容不下肚里的孩子,便隐忍不发。
直到,送她出京的人,拔出剑要杀她。
她这才跪下哀求,说出已怀有身孕的事实。
那人兴许被她的哭诉打动,悄悄放了她。
她连夜赶路,安身在天寒地冻的小村落。
靠替人浆洗、缝补衣物,养活儿子。
“爷,您出来看看思生,他长得多像您啊!眉眼,活脱脱就是您的样子啊!爷!”
周围人越来越多。
听到杨氏这么一嗷,打眼看去。
“像,果然像!真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对着他,就像对着四皇子本尊!”
“天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真的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下没跑了,准是四皇子的孽种!”
如潮般的议论声,齐刷刷地涌向四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