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陷入回忆。
眼前的杨氏曾是云家下人,伺候过云挽月。
当年,他心慕云挽月,曾多次暗示云首辅,将孙女嫁予他。
岂料对方老奸巨滑,只一味打太极,就是不搭话。
后来云首辅出事,这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就在云家倾覆,他以为云挽月是自己囊中之物时,宋谨央横插一杠,彻底打碎了他的盘算。
他懊恼不已,买下云挽月的侍女,聊以安慰。
只因对方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云挽月。
一夜露水情后,看着磨床榻上的杨氏,顿觉索然无味。
当场命人送走杨氏,告诫她不可再回京。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就把此人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她竟然带着孩子回来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
突然有一个人冲过来,二话不说,照着他的鼻子就是狠狠三拳。
打得他惨叫连连,鼻血喷涌而出。
来人正是崔琛。
他本想狠狠地揍一顿四皇子,结果刚打了三拳,四皇子的护卫立刻将他扑倒在地,双剪双手,按在地上。
崔琛面红耳赤地叫嚣。
“四皇子,你还是不是人?你调戏臣妻,逼奸良民,该当何罪?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会怕你!
你觊觎我妻子云氏,一次次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你别忘了,我还在,汝南王府还在!
我绝不会放过你!!!
今日,我崔琛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把你拉下马。”
崔琛叫嚣完,人群哗然。
“这都多少年了,人家孩子都有四个人,四皇子竟然还不肯放弃?”
“唉!真爱都是这样的!哪怕化成灰,也要放在心尖上!喏,汝南王不也迎娶死去的白月光为平妻吗?”
“四皇子更厉害!汝南王的白月光可没嫁人!这崔琛头上的帽子,铁定是绿色的,没跑了!!!”
四皇子鼻子上的剧痛刚刚缓和了些,就听到崔琛不要命的喊叫声,还有众人的议论纷纷。
顿时气血翻涌,气得跳脚,哪里还有半点理智?
“打,给我往死里打!!!”
四皇子妃一见不妙,立刻上前阻拦。
“爷,您冷静冷静!”
柔嫩冰凉的触感传到手腕上,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四皇子瞬间清醒。
父皇已经警告过他,若再闹出些事来,只怕下场真的和老八一样。
此刻,护卫们已经出手,没两人就打得崔琛鼻青脸肿,满嘴鲜血。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断叫嚷。
周围本就聚着很多人,这么一来,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四皇子心咯噔一声。
不情不愿地喊道:“住手!把人带进去。”
崔琛无力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嚷嚷。
“哼!四皇子是想私设公堂吗?”
四皇子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直接挥了挥手,让人把杨氏母子俩,还有崔琛统统带进府。
崔琛“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怒目而视。
“我今日才知,你竟然无耻下作,为了得到云氏,竟然向云家下手?!!!
污蔑云首辅的证据,是你提供的吧!!!”
话音刚落,四皇子心猛然一沉,脸色倏然铁青,阴恻恻地看着崔琛。
议论声再起。
“什么?当年云首辅被贬、被抄家,竟然有四皇子的手笔?”
“崔五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这话给皇上听到,那还得了?”
“如此说来,云首辅是冤枉的?可怜见的,云首辅多好的官啊,一点架子都没有,哪像现在那人,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眼见话越说越离谱。
护卫提起崔琛就往门里冲。
眼看快要入府门时,金秀秀带着大批厂卫现身。
“住手!本都督接到现报,有人在皇子府门前闹事?来啊,统统给我押入诏狱,大刑伺候。”
四皇子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阻拦。
在崔琛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他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东厂是个能叫死人开口说话的地方。
这几人一旦入了东厂,说出些不利自己的话,那还得了?
“都督,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金秀秀右手执鞭,轻拍着左掌。
眯眼看了看四皇子红肿的鼻子,又看向崔琛,暴喝出声。
“大胆刁奴,竟敢殴打皇子?来啊,给我绑起来,拖去诏狱。
四皇子放心,本都督一定替您讨回公道。”
说完,转身押着人离开。
四皇子跺脚,命令护卫上前抢人。
可那些人哪是东厂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彻底解决。
金秀秀冷笑。
临去前,还不忘挥出一鞭,“啪”的一声,扬起无数灰尘。
“不想入诏狱的,立刻散开!”
人群一哄而散,只留四皇子、四皇妃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场。
回府后,四皇子脸色阴沉地来回踱步。
长随大气不敢喘,静立一边伺候着。
“你派人守在诏狱外,只要金秀秀一放人,立刻把杨氏母子俩带回来!”
“是!”
长随领命而去,路上遇到四皇子妃贴身侍婢。
长随爱慕她良久,一见是她,眸光顿亮。
两人嘀咕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分开。
侍婢回到上房,禀报四皇子妃。
“主子,照您的话吩咐了。那人答应了,只要那对母子出诏狱,立刻拉去荒野击杀。”
四皇子妃咬牙切齿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啪”的一声,小指甲断裂。
杨氏,你既然离开了,就不该再回来。
回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这不是我心狠,而是你命该如此!!!
金秀秀带着人回到地牢。
宋谨央正看着书。
见他进来,笑着起身相迎。
“义兄,事情办妥了?”
金秀秀斜她一眼。
“姓云的老匹夫,就值得你两肋插刀?”
“至少比崔承值得!”
“哼!”
金秀秀白她一眼。
“知道了!就按你说的,日头落山后,放他们离去。
对了,去四皇子府门前的,不是云氏,而是崔琛。”
崔琛?
她眉头皱了皱,怎么会是崔琛?
“可要我去打听一番?”
“不必了!”
才说了没几句话,冯远进来了。
宋谨央这才知道早朝时发生的事。
顿时眸光亮起。
来得正好!
“当,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敲着更,忍不住犯困,打了个哈欠,泪水糊了泪,赶紧擦了擦。
下一秒,惊得险些尿裤子。
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无数东厂卫。
举着火把,整齐划一地赶路。
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东厂都督金秀秀。
左边是脸色阴晴不定、一脸疲惫的崔首辅,右边是大理寺卿和顺天府尹。
几人的后面,跟着一辆囚车。
车轱辘滚过青石板,发出咯吱的声响,挠得人心慌不已,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囚车通体全黑。
囚笼里铺着厚厚的白虎皮毛。
一黑一白特别吸睛。
白虎皮上摆着蒲团和几案,上面搁着热气腾腾的茶点。
镇国夫人洗尽铅华,厚厚的头发仅用一根黑木簪别着。
她身上穿着囚衣,盘坐在白虎垫上,正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那气派简直比长公主还要像长公主,哪里有半点囚犯的模样?
更夫还想细看,金秀秀突然回头盯着他。
吓得他立刻躲进小巷,大气不敢出。
好不容易等大队厂卫走远,他才长舒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汗湿了。
一行人到的第一站是太师府。
太师府门上挂着两盏灯笼,在微风中明明灭灭。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一阵急似一阵的敲门声传进太师府,汪氏做着恶梦,梦里中宗面无表情地宣布。
“摘除匾额,从此世间再无太师府!!!”
她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刚刚想开口唤人。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吟唱声直刺耳内。
“遵皇上谕令,着镇国夫人与状告之人对质!!!”
随着这一声唱喝,汪氏的心“啪啪啪”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