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的银簪尖抵着火漆内嵌的翡翠耳坠,涅瓦河的风裹着龙井香掠过她发梢。
傅凌指腹摩挲着邮票背面的凸点,战术手套浸透的硝烟味与徐静的玫瑰唇膏气息在信纸上纠缠。
当北斗七星图在化学涂层下显形时,对岸破冰船的汽笛声突然撕裂夜空。
“西伯利亚航线三小时后有军用运输机。”傅凌扯开战术腰带的暗扣,二十三个数据终端在冰面上投射出深圳股市的震荡曲线。
徐静的高跟鞋碾碎浮冰,旗袍开衩处闪过绑着微型解码器的腿环,“香港中转站的老邢能用卫星频道伪造入境记录。”
波音747的引擎轰鸣声中,徐静用簪尖在舷窗凝霜上勾画股权结构图。
傅凌的鳄鱼皮公文箱夹层渗出淡淡血渍,昨夜莫斯科黑市换来的加密电报正与机舱广播里的《乡恋》旋律共振。
空乘送来龙井茶时,他故意碰翻茶杯,看着1982年武夷山母树茶叶在信纸水印的“观云斋”图案上洇出深交所的K线走势。
深圳罗湖口岸的电子闸门开启瞬间,十二辆铃木王摩托轰鸣着围住他们。
财务总监老周摘下蛤蟆镜,镜腿暗藏的微型打印机吐出半米长的债务清单。
“港商撤资前转移了七条生产线。”他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某种情绪,“车间主任在顶楼挂了三天白幡。”
傅凌踹开会议室檀木门时,景德镇瓷瓶迸裂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白鹭。
投影仪蓝光照亮他解开三粒纽扣的花衬衫,锁骨处的刀疤随着冷笑起伏:“王总喜欢用《资本论》垫麻将桌?”他突然将英汉词典砸向墙角的保险箱,震落的1983年广交会合同如雪片纷飞,“那就看看第187页的备用条款!”
当徐静用苏州评弹的腔调念出合同附录里的甲骨文编码时,合作方代表手中的紫砂壶突然炸裂。
滚烫的普洱茶水在红木桌面上漫出蛇形轨迹,傅凌的鳄鱼皮鞋尖精准踩住某条“蛇眼”,瑞士军刀划开的雪茄里飘出盖着国资委钢印的烟丝。
霓虹初上时,傅凌扯松领带倚在观云斋的雕花门框上。
徐静旗袍上的苏绣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指尖掠过老式保险箱的转盘,密码锁开启的咔嗒声与厨房砂锅的沸腾声同时响起。
当最后一份伪造的港资流水单在铜盆里化为灰烬时,窗外的白木香突然剧烈摇晃——十九层楼下,三十六个伪装成棒棒军的商业间谍正仰头盯着滴落香灰的阳台。
徐静解开苏绣围裙时,老式搪瓷锅正咕嘟着党参鸡汤。
蒸汽在厨房顶灯下氤氲成淡金色光晕,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着切参动作轻晃,折射出的绿芒恰好映在傅凌布满血丝的眼角。
“从莫斯科带回来的伏特加还剩半瓶。”她将冰镇过的毛巾敷在傅凌太阳穴,指尖顺着青筋脉络轻揉,“老邢说卫星频道能维持四十八小时。”檀木算盘珠碰撞声里,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债务清单上某个数字。
傅凌后仰时战术腰带卡进藤椅缝隙,战术手套残留的松香与鸡汤的醇厚在鼻腔缠斗。
他忽然握住徐静正要添茶的手腕,战术手表秒针震颤通过皮肤传导——二十年前苏州评弹班子的小姑娘,如今能用腿环解码器破译瑞士银行十六位密钥。
窗外白木香突然无风自动。
徐静旗袍盘扣擦过傅凌胡茬的瞬间,红色转盘电话在鸡翅木茶几上炸响。
1984年广交会纪念座钟的铜摆戛然而止,听筒里漏出的东北腔裹着电子厂特有的焊锡味:“王总侄子带着三十七个老职工在财务科静坐。”
傅凌咬开英雄钢笔帽时,笔尖在债务清单戳出个墨点。
徐静却将热毛巾覆在他执笔的右手,苏州话裹着龙井香拂过耳际:“明朝张居正查账还要先喝碗碧粳粥。”她舀起半勺鸡汤吹散热气,汤匙边缘映出窗外棒棒军们突然同步抬腕看表的动作。
青花瓷勺碰响碗沿的脆声里,十二辆摩托引擎声由远及近。
财务总监老周踹门带来的穿堂风掀飞债务清单,纸页在空中拼出残缺的K线图。
“姓王的把抵押合同刻成麻将牌!”他军绿色挎包甩出三枚“八万”牌,牌背荧光涂料在黑暗里显出海关印章。
徐静忽然用银簪挑亮台灯,暖黄光晕里旗袍暗纹流转成数据流。
傅凌嚼着党参须冷笑,扯开的花衬衫露出锁骨下未愈的弹痕:“当年他在罗湖桥倒卖电子表……”战术手套撕开麻将牌夹层的瞬间,微型胶片滚落在鸡汤油花上,显影出十九个红手印。
合作方代表破门而入时,傅凌正用瑞士军刀削水蜜桃。
刀刃抵住桃核的力度让为首秃顶男人喉结颤动,徐静却哼着评弹小调,将桃肉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当第七块桃肉落在景德镇瓷碟时,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某个伪装成棒棒军的间谍失手摔了货箱,黄铜秤砣滚出满袋微型窃听器。
“王总说合同要重新公证。”秃顶男掏出的紫檀算盘缺了三个珠子,汗渍在西装腋下晕出深色地图。
傅凌突然将桃核弹向天花板吊灯,水晶棱镜在墙面投射出三十六道游动的光蛇,每道光线尽头都钉着个面色骤变的与会者。
徐静簪尖轻敲青花瓷碟的声响,惊醒了窗棂上敛翅的夜蛾。
当第七声脆响与老周腕表整点报时重合,三十六个数据终端突然在会议室地面投射出环状光阵。
傅凌战术靴尖碾碎滚到脚边的窃听器,抬眼时眸子里淬着西伯利亚寒流:“听说公证处新来了位苏州籍主任?”
窗外的白木香突然剧烈摇晃,十九层楼下传来摩托车集体倒车的刺耳摩擦声。
徐静慢条斯理地擦拭簪尖沾到的桃汁,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到某个正在偷偷删除手机录音的代表背上。
厨房砂锅里剩余的鸡汤仍在沸腾,混着数据终端散热孔溢出的焦糊味,在1985年春夜酿成某种蓄势待发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