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丧礼完,成欣王当众弑君才传出去。
陆景逸的用意已十分明显,他利用太后铲除掉成欣王,又不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如果他不是太后之子身份,怕是连这个皇位的边都碰不到。
知晓他身世的人全数被杀,成欣王的封地被收,男丁被杀,女眷入青楼当了妓,而他被囚禁在宫里的废弃院子里,同冷宫一样,整日不见天日。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时,苏宸白从宫外带来一个新消息。
左氏被灭族,也是中了陆景逸的算计。
左丞相无意中发现太后狸猫换太子的秘密,想要为自己的妹妹伸冤,没想到被陆景逸知晓。
陆景逸害怕真相暴露,会把自己从太子之位拉下来,所以买通的丞相府的下人,在府里藏了赃物,诬陷丞相贪污,让他没机会再将真相展露。
池辛夷没想到她与淮安的仇人竟是同一人,“是谁告诉你的?”
“娘娘可记得唐氏?”
\"唐莹莹?”
“正是太傅之女。”
“她年岁比本宫还小,怎会知道这么久远的事?你莫不是被她耍了?”
池辛夷这才想起,唐莹莹下月就要进宫了。
苏宸白摇头,“此事怕是真的,臣调查到,这位唐小姐当初入宫选秀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姐姐。”
“她承认云氏是她杀的,是因为她要复仇,云氏挡了她的路。”
苏宸白让人把乔装打扮混进宫的唐莹莹带到池辛夷面前,唐莹莹似乎比选秀时更瘦了些,脸上发白,见到她时,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带有恨意,“我一开始以为是娘娘您杀了我姐姐,后来我才发现,害我姐姐的人并非你,而是当今陛下。”
池辛夷瞪大了眼、
“唐氏的死不是因为突发疾病?”
“我姐姐身子一向健康的很,是唐家的人嫌我姐姐丢人,才对外说我姐姐是因病去世。”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
“我姐姐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到湖里淹死的。”
“......”
池辛夷屏住呼吸,顿了顿,掏出腰间的手巾,“娘娘可认得这个?”
池辛夷接过一瞧,脸色一变,“这是几年前,本宫在灯会上丢的帕子,怎会在你这里?”
“那晚,您可曾记得与当时的太子同游灯会,太子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
“本宫是记得有这回事,难不成你怀疑是太子?”
“不用怀疑,就是他。”
唐氏将这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那晚,替陆景逸诬陷作左丞相的人留了一条命,想要找他寻仇,被他的手下扣下,陆景逸处理那人时,刚好被唐氏的姐姐撞见。
陆景逸让手下处理唐氏的姐姐,没想到他的手下见唐氏的姐姐貌美,动了色心,把她奸了后丢进湖中,被认识的人认出连忙去唐家叫人,唐家怕此事传出去后影响声誉,才对外说唐氏是突发疾病。
当时唐氏已经被赐给太子当良媛。
再加上唐家的下人在湖边捡到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大红的梅花。
像是皇家所用的东西。
经过细查,发现是太子妃的用物。
可是唐家的人不敢把这事捅出去。
太子妃的背后可是睿亲王,太子妃容不得唐家女,就算唐家女安然无恙的嫁进东宫,也是死路一条。
“我是庶出,我小娘难产而死,全家没人在乎我,只有我姐姐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她死后,我整个人疯过一段时间,发誓一定要找害她的人报仇。”
“因为那一张帕子,我以为是你,那日你来云舒院,我认出了你,本想借此机会杀了你,却被云氏绊住了。”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她蛮横无理,没想到她撞见了我与接应的人碰面,非要跑到太后面前举报我们,想要置我于死地。”
“仇没有报,我肯定不能死。”
“所以我假装哄着云氏,发现她有心脏类的疾病,用夜来香害死她。”
“人是我杀的,我自愿承担罪过。”
“但我现在必须要亲手杀了害死姐姐的人才能放心去死。”
“娘娘,让我帮你吧。”
唐氏真情实感,着实让池辛夷震惊。
她竟会为了嫡姐做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全盘皆输,仅凭你我之力,就能刺杀皇帝吗?”
“换句话来说,我们现在杀了皇帝,皇帝谁当?”
“我们是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结盟,但我们也不得不考虑这大邕的子民,他们需要一个皇帝。”
“他现在还不能死。”
唐莹莹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现在还不能死。”
“那现在怎么办?”
“等着。”
池辛夷心里有了另一个打算。
“你入宫的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既然你下个月就要入宫,不如替我做一件事。”
“娘娘请说。”
唐氏出宫后,立马替她去寻人。
待到下月十六,唐氏入宫,被封为嫔,为莺嫔。
又过了半年,莺嫔被封为妃,为莺妃,备受宠爱。
在此期间,燕妃生下一子,为二皇子。
燕妃生下皇子后,陆景逸以燕妃身子受损为由,派人将其送到行宫休养,不许任何人探望。
还在襁褓中的二皇子,便交给莺妃抱养。
当初被太后收到膝下养的大皇子被送到了皇子苑,因为在娘胎里就中了水银的毒,又因奶娘的不重视,下雨不关窗,受了寒,活活被烧死。
李婕妤害怕小公主也中毒,整日把孩子抱去钟粹宫,让淮太医替小公主诊脉。
得知小公主身体康健,她才放心。
淮安知晓左氏灭族的消息,并没太激动。
“其实臣早就猜到了,只是碍于他天子的身份,臣不好与他来个鱼死网破。”
“如今我们确实需要等,等一个时机。”
“嗯。”
三年后。
又一轮选秀。
一位长相酷似意嫔的女子被陆景逸选中。
与此同时,池辛夷将自己养在钟粹宫后院的女子认为义妹,请陆景逸赐给安王为侧妃。
安王虽对她念念不忘,但对她为她选的这位侧妃也颇为满意。
渐渐地,他荒谬的性格竟然有所收敛。
池归雀借义妹回府省亲的机会拉拢安王,两人难得站到同一阵营。
同年,唐氏诞下一子。
后宫的孩子渐渐多了。
日子看似平静了,谁也没有想到竟是结束的前兆。
因为池辛夷一直往后宫塞人,陆景逸根本忙不过来,整日纵欲,导致他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于是陆景逸爱上了炼丹。
那位许道长练得丹药真是神了,每次他一吃,都觉得备有精神,还能再干一整夜。
又过五年。
后宫如今已有八子五女,孩子是够了。
池辛夷哄着陆景逸给自己封了后,还是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唐氏为贵妃,膝下有两子一女。
那位长相酷似意嫔的女子被封为嫔,膝下无子。
八月十五。
池辛夷算准了陆景逸会来自己的寝殿休息,提前让淮安准备了酒。
这酒,寻常人喝了无意,但对服有“延息丸”的陆景逸来说,一点足矣致命。
陆景逸自从服了丹药后,整个人更加敏感易怒。
见她一反常态要与自己喝酒,第一反应便是他在酒里下了毒,“皇后要与朕喝酒,总得拿出点诚意。”
池辛夷知晓他的疑虑,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
见她无恙,陆景逸才放心喝了一口。
没想到就是这一口,让他吐了满桌的血。
“快,朕吐血了!皇后快去帮朕请太医!”
淮安推门而入。
陆景逸一脸激动,瞪大了眼求淮安救他。
淮安把了把脉,与池辛夷相视一笑,“陛下,您心脉已破,怕是无力回天。”
“怎......怎会?”
陆景逸虚弱的倒在池辛夷的贵妃榻上,痛苦的呻吟。
见池辛夷当着他的面弯起淮安的手,眼神鄙夷的扫过他的脸,“陛下可知他是谁?”
“你!你!”
陆景逸气的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咳嗽。
吐出来的血染湿他的衣衫。
池辛夷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继续在他面前与淮安亲近,“他是我最爱的人,是你永远比不得的人。”
“陆景逸,你可知你这一世害了多少人吗?你害了他一家,害了自己的亲人,还伤害了爱你的,替你生儿育女的人!”
“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唐氏的孩子不是你的。”
“后宫的女人你觉得有几个对你是真心的?”
陆景逸瞪大了眼,想要骂人。
却骂不出声。
“还有,意嫔没死,就在你身边呢。”
“那许道长,也是我的人,你吃的药丸,也是我亲手所制。”
“你这个贱人!”
陆景逸骂出最后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手去掐她的脖子。
可惜,只差一寸。
......
丧钟响起二十七声。
池辛夷站在高楼之上,俯瞰全宫。
这个困扰她两世的囚笼。
身着一身素白色衣衫的男人出现她身后,拉起她的手,眼神温柔,“你我以后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等到新帝可以独立处理政务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淮安点头,“希望新帝不要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不会的,意太妃不会允许他成为那样的人。”
陆景逸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会留下意嫔这个祸患。
还好,意嫔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生了一个好孩子。
池辛夷重新安排她进宫,又派人保护了她的孩子。
等陆景逸死后,她派人把意嫔的孩子接进宫,对外宣布这是陆景逸遗落在外的孩子。
反正她已经派人把陆景逸生前的荒谬之事传出去,他在外有私生子也不意外。
池辛夷把意嫔的孩子认在自己名下,推选他当新帝。
经历过人间百态的孩子更能当好一个好皇帝。
池辛夷相信他能够带领大邕走向盛世。
又三年。
城门口的一抹青绿引人注意。
直到一辆马车停到他身边,车里的人撩起帘子,露出一张绝色的脸。
眉眼间透露着摄人魂魄的艳丽,唇角勾起柔美的笑意,好似隆冬的日光,暖化他的心。
“阿川,山河之大,有你在我身旁,才是真正的家。”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男子眼底划过一抹爱意,声音温柔似水,“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