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扑哧一声笑出来,重新把面前的肘子推了回去。
虽说手上这般动作,但话可是朝着一旁生闷气的某人说的。
“容怀哥哥别气,我好好吃饭不听了还不成嘛。”
话说完,鬼机灵的又朝宋少傅眨了眨眼。
瞧那意思,大概是饭后还要听故事。
饭桌上终于静了下来,慕容怀自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往江清月面前的小碟子里摞菜,堆成小山才停下。
对面的宋少傅神色微微一变,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许是那揶揄的目光实在明显,慕容怀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书房一叙。”
后来两人说了些什么,江清月不得而知。
只知当晚宋少傅同慕容怀起了争执,听云宁透露,情况还有些严重。
再往后的几日,宋少傅看慕容怀那叫一个哪哪都不顺眼,但在主院这,总归还是会看在江清月的面子上,给他几分好脸色。
——
腊月二十九,黄道吉日,宜祭祖。
这日京都下起了鹅毛大雪,满树银装素裹,屋坠冰凌。
路上少见人烟踪迹,有也都是行色匆匆。
家家户户炊烟起,阖家欢乐的笑语此起彼伏。
各户门前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偶有孩童结伴,在小巷中扔出一枚枚小炮仗,噼啪作响,年味很浓。
云生用力推开江府旧址已经残破的大门,吱呀一声,一侧门上的木楔合叶开裂,整扇门险些没砸下来。
江清月一步一顿缓慢行上石阶,站定在本该挂着牌匾此时却光秃秃的门廊下,自云苓手中接过三柱香,屈膝跪下。
“爹,娘,我回来,看看你们。”
香柱举过头顶,三起三落拜下,最后插在面前的香炉中。
慕容怀站在石阶下,望着她拜完,而后站起身缓缓迈过门槛。
大雪中一身月白斗篷的江清月自己举着伞,一步步走入破败萧瑟的江府,一点点消失在皑皑雪幕中。
马车上时她说她要进去转一圈,谁也不许跟着。
慕容怀视线落在门外地上的香炉中,天气太冷,香柱燃得格外缓慢。
江清月一手举着略有些沉重的伞,一只手提着一个竹篮,待顶着风雪走到前堂天井下,手中的伞放到了一边,竹篮落地,里面的纸钱和火折子露出一角。
江清月找出去年放在墙角的扫帚,拍了拍上面的雪,在天井下正中央扫了一块空地出来。
火折子点燃纸钱堆在空地上,渐渐地越烧越多,越堆越高,火也越烧越旺。
风雪不似刚开始那般急促,伴着火烧纸钱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着通体冰凉的江清月。
四周不见那年满院的尸首,这环境被人稍作收拾过,但破败依旧。
满满一竹篮的纸钱烧完,火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地上漆黑的灰混着雪,然后一点点被盖住。
江清月起身拍了拍手,抖落身上积雪,重新举起伞朝府深处走去。
小径石板有不少都开裂了,本就雪滑在加上凹凸不平,江清月一步步走得格外加小心。
从前院,绕到中庭,又慢慢走到府后,甚至还路过了儿时钻狗洞的那间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