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大哥没死,林南风根本坐不住,他想立刻去找……
去哪儿找呢?
物是人非,他会在哪儿?
几十年过去了,他真的还活着吗?
林南风望着衡爷,死死扣住椅子扶手,“谣传……谣传肯定不止这些,还有什么?”
“确实还有一些,都是不知道真假的。”
“你说,说出来听听。”林南风迫切想要听到兄长的消息,即便不知道消息真假,他也想要从中去找寻大哥的蛛丝马迹。
“当年信阳王嫡子呱呱落地,满月酒刚过,北境传来北厥有卷土重来之势,皇帝御驾亲征。打仗的事儿我不清楚,可皇帝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能懂什么打仗?一开始皇帝是吃败仗的,后来是一直在外游山玩水的逍遥王突然到边关助阵,他身边有位相当厉害的谋士!”
“逍遥王是先皇第几子?”林南风整颗心都提起来,脑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衡爷想也不想便说,“逍遥王乃先皇第十二子!”
果然是他!
上辈子他死前,老皇帝也就是先皇已有十九个儿子,之后有没有增加他不清楚,可这十九个儿子中林南风不一定全都认识,这些皇子肯定全认识他。
无论他们得宠不得宠,都想和镇北王府攀上关系。
这其中只有一位皇子和林南风有私交,先皇第十二子——秦砚礼。
名字中有个礼,却是个最不在意礼节规矩的,身为皇子胸中最大的雄心壮志便是远离朝堂踏遍山山水水。
两人相识于年幼,正是惹祸的年纪。
打从林南风用鞭炮炸马粪炸塌了王府马厩后,他就惦记上了国子监祭酒那古板小老头家的茅房,巧了,秦砚礼也是去炸茅房的!
两头一起炸,轰一声把他们自个儿都崩一身屎,还被抓个现行。老祭酒可不管两人出身多高贵,该罚的跪一炷香都没少,该罚的抄一个字都不会减
没想到倒是让他和秦砚礼成了玩伴。
只是稍大一些,他便被扔去了军营,两人再见面时都已经算是大人了。
老皇帝越来越糊涂,朝局越来越紧张,魏家如日中天。
秦砚礼从未在人前张扬自己同林南风的关系,林南风亦是如此,仿佛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每次林南风回京,秦砚礼都会带上酒摸黑翻墙进王府同他喝顿酒,也仅仅只是喝顿酒,听他说军营里打仗时的趣事,从不主动聊起朝堂政事。
或许正是秦砚礼这种性子,王府里其实早发现他常常偷溜进来也没阻止,祖父和父亲从不提及此事。
最后一次喝酒是在西梦出嫁之前,王府中正在筹备她的婚事,他们两人坐在屋顶喝酒,看着府里随处可见成串的红灯笼……
秦砚礼跟他说,“等你下次出征,我就出去走走,你护着北境护着江山,我得替你去看看你护着的大好河山!”
林南风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是你自个儿想溜出京去玩吧!”
“你懂个屁,我啊……得再去找个心仪的姑娘!”之后,秦砚礼便醉倒了。
没等到西梦出嫁,林南风去了北境,最后连命都折在了北境。
一个恍神的功夫,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对他来说这些不是几十年前的事,不过是大半年前所发生的事。
他还记得王府中为西梦备嫁的红灯笼,成串成串迎风飘荡。
还记得那晚的酒,是太白楼的女儿红,秦砚礼那抠门小子难得大方一次。别看他是皇子,可他穷,母族势微,老皇帝对哪个儿子都不怎么上心,他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那晚喝的女儿红,酒香似乎尚在他嘴里萦绕不散……
这小子……居然封王了,逍遥王,听起来挺不错的!
如今他有兵权在手,该没那么穷了吧!
衡爷哪里能看穿林南风心里的百转千回,还在嘚吧嘚继续讲故事,“传闻那位谋士戴着幂篱,从不在人前露出面容,不少人猜测谋士就是镇北王世子的嫡长子。”
“那是北境,镇北王府世世代代守过的北境,那儿的百姓能不认得他们的英雄?边关的将士能错认他们的将军?依我看,其实好多人都看出不来了,只是三缄其口不说,可架不住人多嘴杂消息才漏出来的。”
“北厥被踏平那日,这位谋士便不见了,班师回朝时无他,论功行赏时无他,圣上和逍遥王从未提及此人,故而到今时今日还有人议论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位谋士?”
有,肯定有!
秦砚礼那小子懂什么打仗?
都是从自己这儿听去的故事罢了,纸上谈兵还行,真刀真枪披甲上阵可不单单是胸口挂个勇字就足够的。
“当今圣上,是先皇第几子?”林南风下意识问起。
“第十六子!”
随着“子”字落下,林南风脑中浮现出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孩儿。
头回见时是在太白楼,林南风升做百夫长偷摸请秦砚礼喝酒……
意气风发少年郎,林南风叫好了菜和酒早早等在太白楼的包间里。
秦砚礼迟了半个时辰,到时后头跟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林南风还在好奇秦砚礼为啥捡个小乞丐回来,就听他指着那小乞丐说,“这是我十六弟!”
“什么弟?”林南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摸了摸脸上掩人耳目的假胡子,小小年纪伪装的比自己还好?
秦砚礼没好气的重复道:“我十六弟。”
说着径自坐下,冲身后的十六皇子道:“随便坐随便吃。”
别说坐下吃东西,堂堂皇子愣是连动都不敢动,头都没敢抬起来看人。
林南风指着小乞丐问秦砚礼,“你说这是你什么弟?”
“你有完没完?”秦砚礼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伸手拉过小乞丐强硬将他摁到凳子上,扯了个鸡腿塞他手里,“不吃完,我就揍死你!”
那小乞丐浑身哆嗦了一下,闻了下鸡腿后小小咬了点油皮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他怕你对他下毒啊?”林南风戏谑道:“什么弟来着?”
秦砚礼径自喝酒。
林南风没再开玩笑,难得正经问道:“他好歹是个皇子,这身装扮是……你这么把他带出宫,禁卫军得盘问你八百遍吧?”
“呵……”秦砚礼嗤笑一声,“我街上捡的!”
街上捡的?
“捡了个什么弟?你再说一遍!”皇子能满大街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