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详细一点吗?”
哈蒙德憋屈地坐在椅子上,满眼无奈。
与他面对面的安东尼嘴角上扬了一点点,又在下一秒拉平,满脸都写满了“正经”两字。
“我上次和你提过,那份遗书确实是费维娜自己写的,但她割腕的时间与火势蔓延开来的时间完全不符,明显是有人在她死后放的火,而且,”
安东尼忽然把视线挪到桌上的匕首上,语气微妙,“手腕的割伤其实有两道,或者说两次,一次浅一次深……后一次刀口朝向很奇怪,不是她自己割的。”
“第二次割腕的和放火的是同一个人吗?”哈蒙德放下了翘起的腿,左手指弯曲,一下一下敲击在扶手上,表情若有所思。
安东尼瞟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尸体死亡时间太久了,现场又被三番五次破坏过,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时间也对的上,但我无法给你准确答案。”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那份遗书有很强的诱导性,指向也很明确,但卡修斯在这件事上确实无辜,我更怀疑是卡尔文做的,不,就是他。”
哈蒙德摸了摸下巴,皱眉道:“嗯,按常理来说,已经是家主的卡修斯没必要做这种事,倒是卡尔文……诱哄妻子写下遗书再割腕自杀,想办法闹大后借此威逼卡修斯……”
安东尼顿了顿,眸色凝重,语气也放缓了些,“他当然做的出,那些流言的快速传播背后有不少人,赫尔西斯、卡修斯、老家主,还有卡尔文,如果他真的爱费维娜,他又为什么要毁了她?”
哈蒙德哼笑一声,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或许他的爱就是这样偏激呢?你我的资料都有当初他‘为爱冲锋’的内容,不是吗?”
安东尼:“……既然你和我都调查过他,就应该明白卡尔文·克拉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他受罚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为爱冲锋?那是个笑话。”
“安东尼,你好像对卡尔文很不满?作为督察,你是否有些失职了呢?”哈蒙德忽然侧过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确实,因为威廉,他对克拉克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安东尼薄唇紧抿,抬脚走向门口,让守在门外的爱德华警长去泡壶茶来。
被留在原地的另一人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睁开眼的黑狗,饶有兴趣的冲它招了招手,然后得到几声威吓似的呼噜声回应,莫名想笑。
“怎么,你要替你的主人骂我吗?”
黑狗低低的呼噜声不停,慢慢挪起来,绕开微笑的人溜达到了门口,冲着冷眼旁观的主人一个劲诉苦,还在安东尼笔直整洁的裤腿上留下了不少黑色的狗毛。
安东尼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敞开大门让它出去溜达松松筋骨,自己转头把门关上看向哈蒙德,“看不出来,哈蒙德先生还有欺负小动物的爱好。”
对面不要脸的人抽了抽嘴角,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嗯,我确实喜欢欺负小动物——回到刚刚的话题怎么样?”
安东尼默了默,开口道:“费维娜之死受益者最大是卡尔文,这点没问题。那天我没说,窗台上还有半个脚印,我猜测那人应该是从窗台溜进去补刀和放火的,应该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至于原因——”
“那天卡修斯外出谈生意,你的威廉窝在酒馆,他想趁大家没回来,把事情闹大,先卡修斯一步把控节奏。”哈蒙德笑意不达眼底,无端给人一种寒意,“他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留下半个脚印?”
“有大火掩盖一切,况且,他最初根本没想找伦萨警察厅,要不是卡修斯回去得太及时,他已经闹翻天了。”
哈蒙德:“……你是已经认定卡尔文是凶手了吗?”
安东尼:“难道你不是吗?”
哈蒙德耸了耸肩,笑了一声:“那倒也是。”
这件事不必那么较真,安东尼不会认真查,哈蒙德也不会放心里,他们只是借此深入克拉克庄园,想要挖掘出一些不寻常的隐秘。
至于克拉克那些人,从安东尼说出众多疑点的那一刻起,他们也心知肚明了。
费维娜无不无辜并不重要,老家主和卡修斯视她为麻烦,而她心爱的丈夫卡尔文,真正考虑的是妻子的价值该如何最大化利用……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伊奥美目微眯,她托着腮,一脸嫌弃的看着桑迪。
“怎么,你想赶我走?”
这个点儿还没客人,桑迪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矮脚桌子上,冲着不待见他的老板娘吐了吐舌头。
伊奥气得猛拍桌子,唰的一下站起来,一边大步往这里走,一边撸起袖子,嘴里还念念叨叨,“你这小兔崽子,还敢朝我扮鬼脸!”
“好啦,要吃饭喽。”
凯蒂小姐端着餐盘从小厨房走出来,她脸上噙着笑,步子走得极慢,因为她还要顾忌那条坠在身后的“小尾巴。”
桑迪被伊奥直白的话噎得翻了个白眼,他瞟了一眼拉着凯蒂小姐裙角的小男孩,歪着脑袋朝他打了声招呼。
小不点儿突然受惊,像只小乌龟似的一下缩到了凯蒂的身后,一片衣角也不愿让这个漂亮哥哥看见。
桑迪:“……我长得很吓人吗?”
桑迪无语,他看看伊奥,又瞧瞧凯蒂,两人都憋着笑不理他,他郁闷得又翻了个白眼。
没意思,还不如奥斯先生家的小孩好玩,最起码人家敢跟他说话。
心里头憋着股气,想法也变得幼稚可笑,但桑迪不觉得。
他嘿嘿笑了几声,小腿晃了晃,一下子跳下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学着书里那些肥头大耳的圆肚皮绅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引得小不点怯生生地探出个脑袋来。
就在这时,桑迪突然一个冲刺,一个闪现出现在那孩子身边,惊得他张嘴“啊”了一声,立刻松开凯蒂小姐的裙角,扭头就啪嗒啪嗒跑开了。
桑迪乐不可支,他立在原地正捂着肚子乐,视线跟着那个被吓到的小孩一路延伸至伊奥的裙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他慢吞吞的抬起头,对上了伊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咽了咽,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其实,他先走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