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烟看着信上的名字,刘越,户部侍郎。
谢重渊查到刘越多年前曾盗卖官粮,所获银子近千两,如今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十天后就要被问斩。
李昶认为,盗卖官粮是犯法行为,可是刘越参与的不多,罪不至死,再加上刘越这些年恪尽职守,两袖清风,素来体恤百姓,希望太子殿下能重新考虑,免了刘越的死罪,从轻发落。
余晚烟也觉得谢重渊给刘越判刑判得太重了,不清楚里面是否另有隐情。
她看着户部侍郎这几个字,心里一个咯噔。
户部?
赵彦和当初是怎么给她弄的假户籍?
余晚烟曾经问过,赵彦和只说是托了一个认识的人办的,这和户部有关系吗?
她不知道,也一直不敢向谢重渊求证。
余晚烟默默思考着,流霜在一旁轻声询问:“良娣,这面屏风可要留下?”
余晚烟将信收起,问道:“李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同我说说。”
流霜将她知道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余晚烟听得频频点头。
看样子李昶是个克己奉公的臣子,为人耿直,虽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信谣言,说了她两句闲话,但他最主要的还是想劝说谢重渊专注于政事。要说他的过错嘛,有点,不多,不至于让他的儿子死在边关,这惩罚太狠了。
她忽然低笑一声,现在敢当面指责谢重渊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李昶倒是勇气可嘉。
“屏风我很喜欢,留下吧。流霜,你去问问李夫人,李昶信上写的内容她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那你告诉她,我可替她向谢……向殿下求情。只是呀,我的面子没那么大,只能帮其中的一个。你问她,我是帮她的儿子求情呢,还是帮户部侍郎刘越求情?”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等等,你记得告诉她,我只负责说情,结果怎么样我可不保证。”
流霜很快去而复返。
“李夫人说了,在她来东宫之前,李大人交代过她,在李公子和刘大人之间,优先选择刘大人。李夫人说,李公子身体羸弱,靠药物支撑着才艰难地活下去,他才疏学浅,做不成大事。可刘大人不一样,他有才干,能为百姓谋福祉。良娣,奴婢看李夫人说得情真意切,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悲痛。”
李家的选择让余晚烟颇为意外。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一边是能为百姓做事的同僚,余晚烟以为这对夫妇会选择自己的儿子,或是苦苦哀求,希望她能想办法将两者都救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淡淡地看了流霜一眼,“你可有告诉她,我的求情未必有用。”
“奴婢都告诉李夫人了。李夫人说,最终的决定权在殿下,良娣愿意帮这个忙,他们李家已是感激不尽。”
“嗯,我知道了。”余晚烟转身往里走去,口中嘀咕着,“户部侍郎,刘越。”
流霜看着她的背影,问:“奴婢可要去告诉李夫人,您会替刘大人求情的。”
“去吧。诶,流霜,这座屏风大概值多少钱?你把银子带上,给李夫人。”
流霜不解,也不多问,拿着银子找李夫人去了。
流霜走后,余晚烟又将信展开,细细地读了一遍。
屏风,是李夫人和她的丫鬟们辛辛苦苦弄得,原本是打算绣好了拿去换钱,有了钱才能买药给李从詹续命。这个李昶,身居官位多年,还要靠手艺活补贴家用,真是清贫。她倒是想多给些银子的,就怕李夫人不收……
“良娣,银子退回来了,李夫人坚决不收。”
“你找个人,直接把银子送到李家去。”
“……是。”
余晚烟绕着屏风转了一圈,甚是满意。既然这么满意,那就如他们所愿,求个情喽。
谢重渊下了早朝后径直来了云岚院,他一眼就瞧见屋内多了一座崭新的屏风。
“李昶的夫人送来的。”
“晚晚喜欢吗?”
余晚烟没有回答,盯着谢重渊看了良久,直看得他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我就是不明白你兜这么个圈子想做什么。朝堂上的事,你为什么要让我也掺和进去?”
谢重渊眼底再度浮现笑意,“你都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你都这么明显了,我能想不到?”
谢重渊赞叹,“我的晚晚果然聪慧。”
余晚烟无语极了,倒了杯茶递过去,“你的人把云岚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进来。陈琄是你的亲信,但他能随意到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将别人的东西送进来?只因为他看这屏风好看,觉得我喜欢?”
“你要是想送我屏风,会直接送,哪会让李夫人送过来,还要陈琄装模作样地同外面的侍卫说个请才能送进来。显然,你的目的不在于屏风,而在于李夫人给我的这封信,如果我没猜错,信上的内容你早就看过了吧?或者说,这封信被陈琄看过,他看了以后再告诉了你。”
谢重渊专注地看着她。没了冷漠,没了厌恶,没了争锋相对,她的眼中满是灵动狡黠,和记忆中一样。
“确实如此,陈琄已将信上的内容告知于我。”
余晚烟轻点桌面,对自己的猜测很满意。
“这么看来,李家找我求情是陈琄给他们出的主意?也是你在暗中授意?”
余晚烟不懂了。
“李昶是个忠臣,没有大过错,此事又多少与我有关,他求情求到我这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嗯,接着说。”谢重渊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余晚烟的脸略微扭曲起来,她缓缓开口,“你想看我求你?你喜欢看这个?”
话音刚落,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
“晚晚,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在想什么,是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是想到你在想什么,我就不会这么想了。我就是想不到了才这么说的。”
余晚烟捂着额头,不疼,但她就要捂着,面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