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道天的话音刚落,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住,一片死寂。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带着几分忐忑与愧疚,悄然投向了坐在对面的甄吴迪。
那目光似有千钧重,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懊悔与歉意,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艰难地穿梭。
甄吴迪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身体微微一僵,紧接着,他的面色迅速变得冰冷,犹如寒夜中的霜雪。
那双平日里透着精明的眼眸,此刻却仿若燃烧的炭火,熊熊怒火在其中肆意翻腾,仔细看,眼底深处还潜藏着伤痛与不甘。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愤,每一道目光都似能化为利刃,直直刺向尹道天。
“吴……不……甄先生,我为之前的愚蠢向你道歉……”
尹道天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个字都要费尽力气才能挤出喉咙。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双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之中,步伐缓慢而拖沓,向着甄吴迪挪去。
走到近前,他停住脚步,脊背微微弯曲,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弯下腰,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尽显他内心的恐慌与真诚。
甄吴迪像是被触动了怒点,他“嗖”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动作迅猛而决绝。
椅子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倒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可他全然不顾。
他侧身一闪,如躲避瘟疫一般迅速避开尹道天,脚步急促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头用力地撇向一边,脖颈处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微微凸起,那模样,仿佛尹道天是什么令人作呕、玷污空气的污秽之物,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
“吴迪,你先坐下!”
叶辰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此刻,见场面即将失控,他微微皱眉,两道浓眉仿若拧成了一个疙瘩。
语气也随之略微加重,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三分呵斥,如同洪钟般在寂静的室内响起,震得空气都似乎有了一丝波动。
甄吴迪身形一震,像是从愤怒的情绪中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膛,缓缓转身,面向叶辰。
双腿并拢,脊背挺得笔直,以一种无比诚恳且坚定的态度,深深弯腰鞠躬,头都快埋到了胸前,轻声说道:“对不起会长,我失态了!”
那语气中的敬重与服从,和刚刚对尹道天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正是要用这样的态度,向尹道天表明: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组织的弃子,而是叶辰麾下忠心耿耿的一员,尹道天若有任何诉求,都不该再来找他,直接与叶辰沟通才是正途。
看出了甄吴迪态度上的强硬与决绝,尹道天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苦笑,那笑容中满是无奈与失落。
他缓缓直起身子,面向叶辰,双腿不自觉地微微弯曲,仿佛肩上扛着千斤重担,压得他难以站直。
他微微低头,目光不敢直视叶辰的眼睛,嗫嚅着说道:“叶会长,我为之前的冒犯向您道歉,恳请叶会长出手,不要让我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说话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期盼与焦虑,眼巴巴地望着叶辰,仿佛叶辰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吴迪,你觉得我该不该走这一趟?”
叶辰微微坐直了身子,原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的后背,此刻离开了椅背的支撑。
他目光灼灼,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紧紧锁住甄吴迪的双眼,眼神中既有对甄吴迪意见的重视,又有作为领导者在关键时刻的决断之气。
甄吴迪迎上叶辰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而果决,不假思索地干脆开口。
“可以!”
那简短的两个字,如同掷地有声的金石,在室内久久回荡,似是为这一场紧张的对峙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尹道天整个人如释重负,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一开始面对叶辰时,所建立起来的上位者人设早已崩塌得七零八落。
尹道天身形微微一晃,仿若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击中,灵魂深处都跟着震颤起来。他缓缓抬起手,有些无力地抹了一把脸,指缝间滑过的,仿佛不只是汗水,更是这些年来自我蒙蔽的虚荣。
回想起过往,那些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日子,他凭借着对商机敏锐的嗅觉、精准的投资眼光,确实积累下了令人瞩目的财富。
可一旦涉足这风云诡谲、暗流涌动的权力江湖,他才惊觉自己是如此的力不从心。
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叶辰,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都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轻易就能掌控全场节奏,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拿捏得死死的。
再瞧瞧甄吴迪,即便满心愤懑,可处理起事情来依旧条理清晰,思维缜密,在复杂局势面前总能迅速找到关键突破口,为团队指明方向。
而他自己呢?尹道天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他所谓的“领导”奥伦达王国,不过是被劳伦斯家族推到台前的一场闹剧,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提线木偶般身不由己。
那些在众人面前佯装的霸气、故作的高深,此刻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他深知,自己的专长本应局限在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的商业天地,在那里,他能精准计算成本与收益,周旋于各方利益之间,靠谈判桌和契约书为自己打拼出一片江山。
然而,他却妄图跨界,在权力角逐的舞台上争得一席之地,最终落得个原形毕露的下场。
尹道天的双手无力地垂落,掌心还残留着刚刚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他默默地低下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进这无尽的羞愧之中。
此刻,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是甄吴迪曾经在背后默默付出,用卓越的统筹才能为他筑牢根基,让他有了向外扩张、追逐虚名的资本。
而他却猪油蒙了心,错把运气当实力,将他人的帮扶视作自己与生俱来的本领,肆意挥霍着这份信任,直至今日陷入这般窘迫绝境。
他暗暗发誓,若能熬过这一劫,定要重拾初心,安分守己地回归商业本行,再不做这自不量力、飞蛾扑火般的蠢事。
这混沌迷乱的江湖,终究不是他能肆意驰骋的战场,唯有那熟悉的商海,才是他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