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总是最吓人的。
朱谦和长孙信彻底离心的事情,只有荣国公夫妇和红鸾知道。
红鸾自觉亏欠,但若是拿整个南渊去赔,肯定是不可能的。
面对朱谦的询问,她只能承认了圣物是他们偷走的,因为北凉当时的情况很差,当年借圣物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圣物少一个会怎么样,只是想快点儿借东黎的兵马解决眼下的问题。
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问题逐渐显现了出来,他们也不得不去将圣物偷回来。
“如果真的有假借的心思,这么多年里,就不可能是暗地里派人守着圣物了,早就下手偷回来了,何须等到泽帝查到端倪的这个档口?”红鸾对此表示无奈。
对这件事,她只能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年借圣物的时候婆婆什么都没说,恐怕也是恨着北凉,想亲眼看他们自取灭亡,也想亲眼看着北齐和东黎争抢那被称为“圣物”的邪物。
用那样的方法做出的圣物,他们居然当做宝物一样互相争抢,看着贪婪的人互相争夺自取灭亡。
“南渊恐怕难保,我大概率也会被找由头软禁起来,我只求你一件事。”红鸾沉默许久,说道。
朱谦点头:“你说吧,我如果能做到就尽力。”
红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白了,这也是我继承御蛊术,为南渊招致了这样的祸端。”
“我希望如果他有任何动作,你都快些去南疆,保住我爹娘和姜老还有无辜的南渊百姓。”
朱谦叹了口气:“我尽力,但三皇子他们……”
红鸾无力闭上眼睛:“如果能劝,就先劝住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朱谦懂了,尽力保存实力归降,以后再谋求独立,如今的长孙信对那个位置的执念接近疯魔,红鸾如今又身在东黎,为了防止她跑,长孙信肯定找了很多人暗中监视她。
二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朱谦便回去暗中准备着后续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来了——卢谨。
卢谨出现在红鸾面前的时候,她着实愣了片刻,而后屏退了伺候的人。
“太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我?”卢谨打趣道。
红鸾失笑:“哥。”
“可是出什么事了?”她叹了口气问道。
卢谨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登门拜访,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见她心里是有底的,卢谨也放心了一分,免得等下的消息过于劲爆,她听完了晕过去了。
“方才见到朱世子出去,恐怕等他到家就知道了。”卢谨说道,“新太子的册封定下来了。”
“是舒王殿下吧。”红鸾垂眸淡定道。
卢谨点头:“不错,但是他方才在早朝的时候提到,南渊王女虽会帮东黎,但王女实力过盛,只有剪除其背后的依仗,才能保东黎日后不会被南渊觊觎。”
红鸾只感觉从头到脚都是透心凉。
“我猜你肯定是跟朱世子说了圣物的事情,当初一方面是婆婆没有阻拦,另一方面,北齐对圣物的传说,当年的东黎皇帝为什么会信,甚至出兵帮北凉,其中缘由都很奇怪。”卢谨琢磨道,“这其中肯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
“我托朱世子帮忙盯着了,不管里面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减少伤亡。”红鸾忧心道。
卢谨起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踏出门去,又收回了脚,回头对红鸾说道:“荼悠那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对朱世子坦白比较好,他日后是你的夫婿,不可能瞒他一辈子。”
当初红鸾回京以后,就告诉了卢谨那天无意间听到的事情。
朱谦回到家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长孙信被定为太子择日册封的事情,老实说这事儿不意外。
意外的是,距离上次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只不过过了月余,长孙信就提出了攻打南渊的事情。
皇帝的态度呢?他不知道,但是长孙信既然公然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恐怕也是明着要跟自己撕破脸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深感疲惫。
只是,还有更令他疲惫的事情——荣国公的侍从喊他去书房。
朱谦打起精神前去书房,而后得到一个消息,早在大半个月前,东黎的兵马就有异动,开始往接壤南渊的地方囤积,一开始只是少量,如今可以确认,就是在准备攻打南渊了。
荣国公知道这件事的利害,也知道自己的准儿媳是南渊王女,但是他退休多年,被东黎皇帝监视在京城,自然不方便走这一趟,便只能叫儿子跑一趟了。
朱谦得赶在长孙信之前,只能即刻快马加鞭先去往南疆。
临行前,他找了红鸾一趟,本意是道别,但红鸾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略一思索,便直接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想说的?”
红鸾本纠结怎么开口,既然他直言了,自己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其实,荼姑娘已经不在了。”她声音细弱蚊蝇,但朱谦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这事儿他早有猜测,但毕竟可能性微乎其微又过于离谱,便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红鸾竟然知道内情?
红鸾见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有些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说道:“舒王要找的那个荼姑娘,其实早就不在了。”
“难道殿下要找的荼姑娘,不是荼悠?”朱谦蹙眉。
听他对长孙信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殿下,红鸾一愣,但想到他即将去做的事情,便也觉得没那么惊讶。
红鸾苦笑:“是荼悠……但他要找的是……”
“澄元二十六年四月前的荼悠。”
她没敢抬头看朱谦,但是想也知道,他从有些惊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震惊。
什么叫澄元二十六年四月前的荼悠?
那之前的荼悠,和那之后的荼悠,有什么区别吗?
红鸾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这话说完了以后,她还能怎样面对朱谦。
但若不坦白,就如卢谨说的那样,难道瞒着一辈子吗?
更何况,如今只有让朱谦知晓实情,才能对很多事情早做打算。
红鸾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看向朱谦的眼睛,认真道:“其实舒王认识的那个荼悠,早在澄元二十六年四月的时候,就已经真的溺水而亡了,所以不论是你认识的那个荼悠,还是现在住在卢氏失忆养病的荼悠,都不是那个你们都认识的荼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