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
那个站出来质疑唾弃乌凤呈的年轻人死了。
那个年轻人死了之后,人群中也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请求一死。
乌凤呈没有一点犹豫,血剑自上而下,给了他们所有人痛快。
她笑着转头看向剩余的人,手中的长剑鲜血未凉,她轻声问道:“还有人吗?”
满城寂然。
“好,不想死,那就活下去吧。”
乌凤呈收起血剑,看向他们所有人。
城门需要抢修,东原城内的人们搬着石块砖头,顶着城外众人的虎视眈眈,如一队队蚂蚁,埋头做着手中的事情。
男人上去,被轰成了杂碎。
那就换女人上去。
女人也死了,那就换小孩上去。
乌凤呈偏着脑袋看着高墙。
男人和女人可以说太远分不清,那小孩呢?
映像仪城内可是被留下了很多啊,虽然那都是杜玉山留下来对付乌凤呈的,但东西是不分阵营的,临昌人可以用,冀国人也可以。
炮兵还想进攻。
被眼尖的士兵拒绝,“将军,那不是冀国人,那是临昌人,那是小孩!小孩啊!”
“小孩会上城墙吗?那就是冀国兵!放炮!”
“……”士兵颤抖着手,眼睛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泣血,他死死的盯着长官,长官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的瞪着攻城器械。
“将军,我,我是东原人啊~”
那可能是我的孩子,是我邻里的孩子,是我认识的孩子,是我之前给买过糖的孩子啊。
长官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挥了挥手,对士兵身后的人说,“你换他,城墙上面那些是冀国兵,是敌人。”
那人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士兵,咬着牙将他挤开。
“将人带走。”
喉咙中的嘶吼被人捂住,挣扎被锁住。
他的同伴竭尽全力控制住这个崩溃的士兵,他们不是帮凶,他们在救他。
装载炮弹,准备点火,即将发射。
“等等!别放炮!主帅有令,停止进攻!”
城楼上的到底是临昌人还是冀国兵,可不是杜玉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凤呈朝着外面扔了几个映像仪,很快,映像仪就出现在了杜玉山的手中。
他和他的手下面色都不是很好看,映像仪里就是孩子上城墙的影像,也有临昌女人上城墙被外面的炮灰轰碎的影像,还有她们撕心裂肺的朝外面叫喊自己是临昌人的影像。
“她在威胁我们。”
杜玉山的麾下如是说。
如果他们继续下令进攻,将城楼上的临昌小孩也击杀,但凡这样的影像有一个被传了出去,睿泽帝的名声就能跌到谷底。
睿泽帝虽然下令不惜一切,但这一切中不包含失去自己的皇权。
如果杜玉山的所作所为威胁了睿泽帝的皇权,睿泽帝就敢将屠杀百姓的帽子扣在杜玉山的头上,扣在霜雪军的头上。
“那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
“城墙上面都是孩子,你怎么进攻?”
“不进攻,难道就看着她们在城内耀武扬威吗?”
“她们已经被围在了城内,插翅难逃,就算围而不杀,她们早晚也会自取灭亡。如果你动了手,但凡冀国军带着任何一个映像仪离开,我们将军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里,谁能承担屠杀百姓的骂名?!”
谁也不能。
哪怕那些百姓主动帮着敌军对付临昌人自己的军队。
“她们不过是临死反扑,我们大可静观其变,这天罗地网,她们还能逃得出去不成?”
底下的人吵闹的很,杜玉山一直死死锁着眉头。
乌凤呈将临昌百姓放到了城墙上,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继续进攻。他们这边不攻城,乌凤呈那边不突围吗?
她们不可能不突围,所以这个行为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有突围的机会吗?
不,总觉得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守着一座孤城和临昌人拖延时间?
他不相信将自己和临昌国玩的圈圈转的女人会不明白这个自取灭亡的事实,她到底想做什么?
确定外面的人注意力都在城墙上面,龙清领着冀国军全力抢修传送阵。
杜玉山离去的匆忙,捣毁传送阵的任务交给了城主,杜玉山的要求是在他们离开之后破坏,动作必须隐秘。
毕竟,对民众而言,传送阵是他们的一条生路。
杜玉山率领的霜雪军是另外一条。
如果两条都被同时折断,百姓是不会继续听话的。
传送阵的启动需要同时建立两个,单方面传送需要知道对方的矩阵。
当然,如果你传送过去,那边不愿意接收,所有在传送阵上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活物都会消失在空间的挤压中。
东原城的接收阵是哪边?
此刻,月娘和仲华藏等人有话说。
乌凤呈放弃西南地区的时候,并未放弃宝州城内由应抚城转移过来的寞黄人。
借由传送阵,将宝州城内的所有人转移到了宁城。
在乌凤呈和龙清选定宁城作为交战点时,仲华藏便带着一批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宁城内魔花弥天,几乎成为了西南地区临昌人的噩梦,收复西南地区的人们,也有意识的避开这块死地。
所以,无人知晓,城内还有一个已经准备就绪的传送阵。
孤军深入,单枪匹马,舍生取义是给临昌国看的,是给冀国士兵看的。
但,如果可以活着,乌凤呈和龙清也不会真的让一手培养起来的冀国军去死。
“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今夜。”
匠人如是说。
乌凤呈转身看着一双双眼睛静默的看着这边的百姓,“听到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坚持到今夜吧,坚持到今夜,你和你们的至亲挚爱都可以活下去,坚持不到,你们就给我们冀国军陪葬吧。”
百姓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修仙界的凡人如此,安定大陆的百姓亦是如此。
他们匍匐在土地之上,眼中心里只有土地上长出的那点东西,他们或许愚钝无知,或许目光短浅,但无一不是生机勃勃。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他们的一切计较计算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为国牺牲,很伟大。
但如果有人强迫你为国牺牲呢?
乌凤呈怜悯的看着这些只是希望活下去的可怜人,她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
这些人和寞黄族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