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有资格阻止被牺牲的人自救。
所谓的国家也不可以。
炮火最终还是在夕阳落山之前响起，冀国军在察觉到敌人的行动后，便先一步将城墙上的孩子转移到了城下。寞黄人恨临昌人，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愿意让小孩走到台前。
第一声炮火响起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冀国士兵在城墙上抵御敌人的进攻的时候对上了一个东原城百姓的眼神。
那个男人是替自己的孩子上来的，他的孩子刚刚被带下去。
他手里还抓着铁锹，他们负责从下面运送土石，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城外乌压压的军队，眼神是他很熟悉的那种。
麻木带着痛恨。
是看敌人的，是看恶人的，是看仇人的，唯独不是看自己人的。
他有些愣怔。
心头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也没有装，又像是装了些什么，但说不上来。
这一分神，一道长弩破空之势而来。
他没来得及动，只来得及看着那弩箭冲着自己飞来。
他心口一下就凉了。
完了。
不知道姐姐她们能不能收到自己的抚恤粮，应该可以吧？毕竟陛下保证过，他们的粮食一定会送到他们亲人手中。
一道重力从侧面袭来，士兵躲闪不及，被撞过来的人扑倒在地，那弩箭擦着他的手臂过去。
血肉飞溅，但命保住了。
士兵被撞的狠了，但他和他的同伴很快就反应过来。
忍着剧痛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同伴堵住了这个缺口。
“下去，带着他下去。”
他们头也不回，士兵带着那个救下他的男人下了城楼。
他的手臂已经能够看见骨头，被带下去包扎，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干裂的嘴唇抿了抿，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我们不是敌人吗？
为什么要救下我。
男人沉默的看着他，不置一词，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儿子被这些人抓上去城墙的时候恨不得和他们拼命，可是看着这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即将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动手了。
男人抹了抹自己的眼眶，望着阴沉的天空。
神啊，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啊。
天黑了。
传送阵修好了。
龙清带着一万龙吟骑兵站在传送阵上，他们望着阵外的乌凤呈。
龙清单膝跪地，只对世间唯一一个可以折服她的存在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我为刀剑，无畏无惧，剑锋所至，不死不休。”
身后的龙吟军字字跟随。
“我为刀剑，无畏无惧，剑锋所至，不死不休。”
声声震耳，字字珠玑。
“西荒太苦，上不见日月，下不生粮草，岁岁黄沙伴魔潮，年年饿殍亲人故。今日若败，亲友难活，故土难离，尔等随我葬他国。”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狠厉，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酷，残忍的真相在残垣断壁上狂响。
“不胜，”
“则死！”
“不胜则死！”
乌凤呈看向了龙清，语气淡淡，“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等到你的好消息。
等到大厦倾倒的那一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