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的药真的有用,许是缓了这么多天,他体内的朝生之力终于缓了过来,到了半夜,他总算不像前几天那么疼了。
只是身上的伤口依旧愈合缓慢,时不时翻个身,就会崩裂那么一两道。
王青衍自然是——
直接把她吵醒,“你怎么能睡得这么香?”
忍是不会忍的,这种伤他根本忍不住,也不想忍。
“嗯......别闹了,我要睡觉......”
结果百里策挠挠脸,直接翻个身把头蒙上继续睡......
不一会儿,均匀地呼吸声就传到了王青衍耳朵里。
“你还真是......”王青衍再次坐了起来。
半刻钟后,闻到一股血腥味的百里策,总算从暴打王青衍的梦里醒来。
转过身,某人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百里策揉着眼睛,慢慢聚焦,“......”
啊啊啊啊啊啊......看清楚后直接弹起来撞在墙上。
“你,你......”还好她睡里面,不然这不得滚下床去?
王青衍面色不悦地看着她,寝衣上已有几处被血浸透。
“你你...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百里策麻利地摸下床。
这回她是真醒了,但她好像又捅娄子了。
淦!
睡睡睡!!!
你丫的咋这么爱睡!
果然,王青衍直接给她拽回床上,“你真在乎我吗?”
“当然啦,宝~”斩钉截铁又花言巧语。
王青衍沉了一下,并没有松手,“谭瞎子说,那些灯你做了很久,还一直让他保密?”
破案了,死瞎子是王青衍的人。
“虽然不是每一盏都出自我手,但我真的花了很多很多心思。”
事后他也问过参与做灯的蛊卫和百姓,还拿了几盏回来仔细研究,可以断定,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一个人又怎么能前脚挖空了心思讨他欢心,后脚又这么无所谓他伤痛的呼呼大睡?
还是嘴角带笑的呼呼大睡!
百里策赶紧挪挪屁股,离他近一些,“我刚才只是太困了,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然后举手发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你也知道,我实在是懒惯了,稍稍忙一下就累得要死。”
“当然,这肯定是我的问题”绝不能说是因为照顾他太累的缘故。
“是我不够仔细,对不起嘛,你看你还流着血呢...”
虽然已经干了,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处理好了你再生气好不好?”
“我说过,那些药对我没用。”
啧,这人真的太难哄,“那总不能让伤口这么裂着啊。”
“求求了,你就算生我气,也不要伤害自己......”
“......”王青衍看着她不说话。
“那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嗯”百里策直接把脸凑过去。
看她闭上眼睛准备挨打的模样,王青衍突然什么气都没了。
“去吧”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他又快乐了~
等他一松手,百里策就赶紧去拿药拿纱布......
待处理好伤口,又换了床单被褥,已经快天亮了。
“哇......”看着王青衍的睡颜,守在床边的百里策直打哈欠。
摸摸他的额头,不冷了。
看看他外露的伤口,没再裂开。
再探探他的呼吸——
没死。
而且睡得十分安稳。
屋外也没有颤动的黑影。
于是掖掖被角,给他点上一支安神香,去院子里走走~
不料关门后,床上的王青衍又睁开了眼睛。
也许,真是他多心了?
......
五日后,曲城。
“大人,有发现!有大发现啊!”护送贺瑶来曲城的护卫长一路狂奔而来,脸上都乐出花了。
贺瑶和李元铮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什么?!”
“从临城方向,飘过来好几盏灯笼,上面还有字呢!”
“在哪儿?!”
“就掉在曲城一家人的房顶上,我带你们去。”
赶紧跟着护卫长去到那家人家里,搭个梯子把灯取下来。
“仰见星月,与君同归”只一眼,贺瑶就明白了。
李元铮不知其中关窍,自然不懂,“这是何意?”
“回去再说”
回到府衙,屏退左右,贺瑶直接开门见山。
说明了当日从临城逃出时,百里策给了他们一瓶“药引”,又嘱咐护卫长等她消息的事。
“药引?”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信息,李元铮赶紧找出一封从京城来的信。
“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贺瑶看完,顾虑全无,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陆缄就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没错,就是陛下说的这个。”
“可是......”看着桌上的小瓷瓶,李元铮又有了新的疑惑,“只有这么一小瓶,会不会太少了?”
“大人放心,这药引非比寻常,配成解药后绝对够用。”
“只是配制解药需要以活血作载,方可激发药性。”
所谓活血,自然是活人体内之血。
“换句话说,需要活人试药?”
“是”
“那这个试药的人?”
“并无性命之忧。”
“那......”难怪会说绝对够用。
李元铮顿了一下,本来想委婉一点,奈何他就不是一个绕弯子的人。
“敢问娘娘,你自己为什么不做这个人?”
他从来不觉得百里氏、贺瑶之流,乃至陆缄比他们高贵。
同样是命,一样是娘生爹养的,他可以牺牲,万千将士可以牺牲,为什么有的人就要高高在上?
如此尖锐的问题,贺瑶却觉得异常心安。
怕就怕他不问,往后生了嫌隙她都不知道。
“若我没有猜错,陛下当是第一个试药之人。”
噔!!
李元铮一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又有一点不敢相信,“何以见得?”
“陛下为此花费数年心血,若不是亲自试过,绝不会写这封信给大人。”
“......”李元铮思索片刻,深以为然点头。
贺瑶淡定的继续,“百里氏的女公子是第一个。”
“也就是外面那些百姓,日日咒骂的百里策,这药引也是她费劲辛苦,在外游走五年才得来的。”
“我们能从临城逃出来,也多亏了她和她姑姑。”
“至于我......”
尘封的过往兀的在脑子里闪现,贺瑶时刻谨记着自己原本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故作淡然道,“虽说女公子确实为我‘解了蛊’,但我儿时中过毒,血是脏的,不能用。”
李元铮听罢,面露赧色,深深一礼。
贺瑶怕他摔倒,赶紧扶住,“李大人这是干什么?”
“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勿怪。”
“大人不过想民所想,急民所急,何错之有?”
“只是这药......”
“请娘娘放心,连臣在内,一共可以找到七个绝对可靠的试药之人,但对于他们的身份,臣想保密。”
李元铮原以为贺瑶再怎么通情达理,也是想把其余六个人控制在手里的。
没想到贺瑶却说,“光保密可不行。”
试药归试药,可不能给人招去杀身之祸。
“放血之后,必然会面色有异,还得找其他借口,多给他们准备些滋补汤药,这个钱我来出。”
“其次伤口也不能太大或者太明显,再者...”
郑重地看着李元铮,贺瑶眼中陡然多了几分凌厉,“这些人之间也要相互保密。”
“大人切不可过多的联系他们,事成之后,还要让这些事烂在心里。”
“是”
再交代了一些细节,贺瑶就将从百里策那里拿来的药引给了李元铮半瓶。
那日若不是百里策误以为她中蛊,喂了点血给她,继而阴差阳错的克制住了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她怕是已经失控。
救人?
她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