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拍案而起。
“余笙笙,你别太过分!为一个老奴要死要活,还有没有点规矩?”
“来人,把尸首抢下来,我倒要看看,她能干什么。”
手下人得令就要过去抢,金豹豹伸手臂拦住。
“谁敢动我家小姐?”
苏定秦怒道:“把那个丫环给我拿住,打死勿论。”
金豹豹气得咬牙:“苏定秦,你敢杀我?枉你还是少将军,不去战场杀敌,就会欺负女眷,呸,屁都不是!”
苏定秦脸涨得通红:“给我拿住她,我要亲手杀了她!”
厅上乱作一团。
余笙笙大声且平静:“都住手。”
苏砚书站起,急切道:“笙笙,不可冲动。”
众人定睛看,余笙笙手里拿着支簪子,尖锐的簪尖正对抵在她喉咙上。
金豹豹吓一跳:“小姐。”
苏定秦拧双眉,老夫人怒容满面,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余笙笙平静又冷厉:“让我带吴奶奶走。”
苏砚书轻吐一口气:“她已死了,你要带尸首去哪?总要办丧事,笙笙,你若还相信二哥……”
余笙笙目光如带钩刺:“我不信。”
“吴奶奶的丧事,不用你们管。”
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相逼,吴奶奶又怎么会死?
苏砚书飞快想着对策,放余笙笙走,不可能,但让她自尽,也不可能。
他摆手:“让开,让她走。”
苏定秦正要说话,被他制止。
拦住余笙笙去路的侍卫家丁都退开,余笙笙背着吴奶奶的尸首,慢步出厅。
吴奶奶,我带你离开这个脏地方。
刚要下台阶,卓哥儿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抱住吴奶奶的双腿。
“你放开我奶奶,你要带我奶奶去哪?”他哭叫不止,用力往下拉。
虽然只个八岁的孩子,但力气也不小,何况余笙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被拉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倒,金豹豹赶紧扶住,回头喝斥卓哥儿。
“你干什么?撒开!你不是不认你奶奶吗?要不是因为你……”
余笙笙轻声打断:“豹豹。”
“卓哥儿,我要带奶奶找个好地方入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到底是吴奶奶的孙子,小孩子不懂事,一时被带坏也许还有改变回来的可能。
想必,吴奶奶也会想看到卓哥儿懂事的一天。
卓哥儿眼睛眨巴,目光闪烁,余笙笙心头一凉。
“我不去,我就要留在这里,你把我奶奶还给我,这不是你奶奶!”
余笙笙掀眼皮,看向一直沉默的苏知意,苏知意毫不避讳,和她目光对上。
余笙笙坚定:“豹豹,推开他。”
金豹豹早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卓哥儿手腕,扯开他的手。
“滚开吧你,小白眼狼!别仗着年纪小就干坏事,长坏心眼,真是跟着狗就学狗样,跟着墨就是学心黑。”
“别拉我,”卓哥儿尖叫,张嘴还想咬金豹豹。
“哎呀,你还敢咬人。”
一闹一分心,余笙笙已经走神,苏砚书给苏定秦递个眼色。
苏定秦慢步往这边靠,余笙笙眼角余光看到,立即举簪对准自己。
刹那之间,苏定秦甩出一只茶杯盖,砸中她的手腕。
簪子没有扎进去,但也在脖子上豁开一道血痕,鲜血立即涌出来,淋漓前胸。
苏砚书吓一跳,上前几步,正要说话,余笙笙手指颤抖,簪尖再次对准自己。
她手腕酸痛,强忍着没让簪子脱手。
“笙笙,冷静,别乱来。”
余笙笙伤口涌血,但浑然不在意:“我不怕死,你们呢?”
苏砚书心头微震,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余笙笙。
一直以为她性子虽不柔顺,还总归是弱小的,任由他掌控。
可今日方才发现,她竟如此刚烈,不畏生死。
这一刻,苏砚书真心觉得,余笙笙果然是苏家人,一点不错,和父亲实在很像。
思及此,苏砚书的语气不禁柔软几分:“笙笙,没人希望你死,我们就是不想你受伤害,才……”
“这三年来,”余笙笙嗤笑,“我所受的伤害,大多来自你们,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苏定秦脸色阴沉着别开脸:“你的伤需要处理,别再倔了,赶紧过来。”
苏知意推着轮椅到台阶上,痛心疾首:“妹妹,你怎可如此?快放下簪子,听大哥二哥的话,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吴婆子已经死了,你忘了,她说让你好好活下去。”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余笙笙眼睛通红地盯住她:“苏知意,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吴奶奶身死,你要负最大责任。”
苏知意神色不改,目光略向她后方一瞄。
金豹豹正盯着卓哥儿,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鬼魅般出现,伸手去抓余笙笙握簪子的手臂。
正是苏知意身边的忠心暗卫。
就在暗卫即将抓住余笙笙的一瞬,一声厉啸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一道白色影子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和猛烈杀机,狠狠扑向暗卫。
暗卫大吃一惊,赶紧回身阻挡,剑还没出鞘,手臂就一阵剧痛。
“啊!”他痛叫一声。
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一下子,鲜血顿时涌出,眼睛也伤了一只。
他惨呼着捂住脸,但攻击并未停止,那双利爪如钩似刀,没几下就把他抓死,尸首栽倒,脖子上的血洞还在血涌不止。
这一切来得太快,不过转瞬之间,惊呆所有人。
余笙笙也不知所措。
金豹豹眼睛都亮了:“好漂亮的鸟!”
苏定秦一惊:“海东青。”
“你还算识货,”孔德昭吹一声口哨,刚才还凶猛的鸟展开翅膀飞过去,稳稳落在他手臂上。
苏定秦下意识握紧拳,脸色阴沉却没敢多说。
苏砚书眉心微蹙,意识到今天的事怕是要麻烦了。
孔德昭一眼看到余笙笙脖子上的伤,眸光一缩,脸色立即阴沉似水。
“呵,看来苏家是真厉害,根本没有把本世子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
他偏头看孔兔,孔兔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瓶。
孔兔剑出半鞘,杀气腾腾看苏家人:“在南顺,从未有人敢如此不敬世子,第一次的时候就死了,不会再二,更不会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