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谁?想干什么?”
“大夫,我要找大夫,我们三当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倒了!这位大哥麻烦你帮帮忙,找个军医来看看吧!”
乔清澜觉得自己好像大概已经可以猜得到结果了。还以为三当家智计无双,可以想出什么绝妙的高招来,想不到竟是这等被江湖中人玩腻了的旧梗。不过有些办法就是这么经典,往往烂大街了也可以屡试不爽,反正法贵在好用而不是新鲜,三当家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那个兵大哥当然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个院里头住着对上头来十分重要的人,毕竟是上头发布下来的命令,要求他们一定要看住看好这里头软禁的人物的。
对于类似的命令,这位兵大哥执行过的次数也远不止一回两回了,他很清楚既然一个人已经到了要囚禁的地步,却还不能够就这么将其关进地牢里头去,那就足以明此人的重要性,以至于上头必须要尽可能礼貌待人,不能轻易对其用强。
这种人物固然不能让他有悄悄溜走的机会,但也不能对他的生死伤病置之不理,否则里头的家伙出了事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想来想去,这位兵大哥十分谨慎地喊了另外一个人过来帮他守着这个地方,而他自己则先行跑到院里头去转悠上一圈儿,好好确定一番眼前这个家伙的话到底是不是实话,还是故意要欺哄自己,打算耍什么花招。
就连乔清澜也不得不承认,三当家不但脑转得很快,三下两下就看出了励王故意如此安排来挑拨离间的用意,不单只是让励王一开始的准备落空,而且还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和人格魅力,居然就那么三言两语地把本已背叛枫木寨背叛得很彻底,看起来是打算一心一意跟着励王办事了的马二凉感动得稀里哗啦,瞬间又改变了立场还十分坚定的样。
而更加令乔清澜意想不到乃至于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个三当家演起戏来居然也很有一手,如若不是她一早就已经蹲守在这里,把整个过程都尽收眼底,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会被三当家这出神入化的装病号演技给蒙混过去。
不过,既然乔清澜这个时候还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存在,那么她知不知道真相,对于其他人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左右三当家想要蒙骗的人是那位兵大哥,而后者的眼力尚且远远比不上乔清澜,自然更加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来了。
眼见得这个不久前走进院里头的时候分明气色还相当不错的家伙,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得如此形容枯槁,面色惨白,闭着眼睛像一个垂死之人一般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兵大哥这回才真的知道麻烦大了,当下不由得有些心慌。
“大哥?大哥!您现在肯相信了吧?求求你,快点儿帮我们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吧!”
马二凉一下喊醒了兵大哥,他瞬间就想清楚自己当下应该怎么办了。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撒腿便往屋外头跑去,只过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便急匆匆地一手抱着一个药箱,另一边拽着一个军医,重新出现在了马二凉和马立侨的面前。
毫无疑问,这个兵大哥和被他临阵拉过来的军医都倒了大霉运。就在军医的手指刚刚搭上三当家的手腕之时,他们两个倒霉鬼瞬间被早已等候在侧的马立侨和马二凉叔侄二人一边一下,双双扭断了脖。
乔清澜将全过程都看在眼中,一根绣花针夹在自己的两指之间,琢磨来琢磨去,纠结了大半天,最终仍是没能够真正激发出去。
不是她觉得自己的行踪被三当家他们三个人发现了,自己以一敌三会有什么危险,就这三个人的武力,乔清澜尚有自信不会轻易折于他们之手;而是乔清澜此行乃是私自行动,本就没有得到励王的允准,而若是自己真的采取行动,那就更加和励王一开始决定营造的无人明里暗里监视马氏叔侄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就算现如今乔清澜已经基本确定,励王想要让三当家误以为马立侨也彻底背叛了枫木寨的计划已经泡汤了,但也许三当家的心里头仍然抱有最后的一丝怀疑,又或许三当家此时此刻对他们的信任当中隐藏着伪装的成分。
总之,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存在,就等同于帮着马立侨消除了三当家最后一丝疑虑,彻底还他一个清白,让他们三人完全变成一块铁板,另励王想要收拢人才的最后一分希望也就此灰飞烟灭。即便自己仍旧能藏匿住自己不被发现,但只要这根绣花针抢在那两个人死掉之前飞出去,就足以明很多问题了。
这么愚蠢又惹祸的事情,乔清澜当然不能做,至于那两个人……两方交战难免有所伤亡,看守这三个家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现在这兵大哥自己出现了疏忽,轻信敌人防备不够,以至于性命不保还连累了军医,起来似乎也怨不得旁人。虽然兵大哥终究还是死得有些冤枉,虽然军医死得更加无辜,虽然乔清澜觉得万分内疚,却也只能一声爱莫能助了。
解决完那两个人,按照乔清澜原先的计算,他们应该还要设法再诓骗一个人进入这个院里头来,等凑够了三人之数,然后马氏叔侄和三当家就可以全部换上那三个家伙的衣服,想个法用他们的身份混出院外头去。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这几个家伙是打算在军营里头找寻他们大当家的下落,还是打算先逃出去再商量其他,想来都很有成功的希望。
当然,这是在乔清澜自始至终没有打算揭穿他们的前提之下。
可是,乔清澜发现自己又一次猜错了,三当家在笨办法里头也能产生新主意,跟自己的惯性思维终究还是有差别的。有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在三当家看来似乎就已经足够了,他一声令下,马二凉和马立侨这对向来对三当家的脑袋推崇备至的叔侄更是毫不迟疑,立时冲上前去,一人一套衣服,三下五除二就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当家将手铐脚镣都重新挂回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头。当然了,锁头已经被马立侨尽数破坏,重新挂回去也只不过是虚挂在自己身上罢了,随时随地轻轻一挣就能除去的那种,再也不可能对三当家的实际行动造成任何阻碍了。
一切换装拾掇完毕,马立侨站在左边,马二凉站在右边,马立侨手上提着一个药箱走在一旁,马二凉将三当家“押着”放在二人中间,三人并排朝院门外头走去。
而那位兵大哥和军医的尸身则是被马立侨用他们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和他们二位做了一个调换,又把两具尸体都拉到床榻之上,拿摔碎了的杯口划花了他们的脸庞,最后还没忘记蒙头盖上了被。
现如今守在院门口的士兵,正是先前被那倒霉的兵大哥临时拉过来帮他顶替一阵儿的卒。这卒也是个奇葩二傻,本来乔清澜私心想着,既然这家伙是被那兵大哥给拉过来的,他怎么着也该认得兵大哥的长相,那么只要他和冒充兵大哥的马二凉一打照面,想必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识破眼前这三人的伎俩。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卒的脑转得不够快,无法一下发现真正的症结所在,但是再怎么不济,他至少也应该对兵大哥的长相跟方才全然不一样了这件事情产生疑虑,只要因此把他们几个扣下来多问上几句,或者是多喊几个战友过来围观一下,想来要叫三当家他们露出马脚,难度应该不大才是。
可是这个当兵的实在太过于玩忽职守了。想来定然是乔清澜能够想到的破绽,三当家也事先考虑到了,所以遇上这家伙的时候,伪装成那个兵大哥的马二凉迅速低下了头,借着被自己押在前头的三当家的身高遮挡住自己的脸庞,而伪装成军医的马立侨则上前几步,开始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辞向那卒明情况:
“此人是枫木寨的头,他冥顽不灵,不仅不知道悔改,还残忍地杀死了院中两位弃暗投明的功臣。那两名功臣的身份和作用不容觑,此事恐怕有大麻烦,我们两个现在要赶紧前去将此事禀报给励王殿下,可是这个土匪头又不能放任不管。兄弟,还得麻烦你帮我们一个忙,把这家伙押到地牢里头暂时关起来听候励王殿下发落。”
原本一名军医什么也没有道理管这档事儿,更加没有道理去给一个属于作战部队序列的士兵下达命令,哪怕那名士兵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普通士兵。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很有些特殊,一来军医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兵,二来眼前这个卒根本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大懂得新丁。于是这新丁完全没觉得一名军医给自己下命令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看出来眼前这三个人有问题,只听得眼前此人的形容,此事果然重大,当即不敢有所怠慢,痛快地应了一声,就接下来押送三当家的重任。
目送着三当家被人押着走远了去,马二凉和马立侨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点了一下脑袋,也不再多半个字的废话,立时一东一西,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不多时,便双双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
一看见这三个人三个方向各自为政的做派,乔清澜瞬间便明白了他们三位的计划。很显然,他们要这卒把三当家押送到地牢是故意为之的,只因为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地牢在什么地方,却又十分怀疑若是大当家有幸还活着,这会儿也极有可能被励王囚禁在地牢之中。
所以三当家宁可以身犯险,也要借机寻找到地牢之所在,可以预料得到,若是三当家行动一切顺利,等到了地牢门口,他想必便会挣开镣铐骤起发难,这卒不定也会步了那兵大哥的后尘。
在那之后,三当家再伪装成卒的身份,随便寻个什么理由混进地牢里头去找人,至于他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侯大当家,又有什么法把大当家从把守森严的地牢当中给救出来,那些都是后话,至少当下的乔清澜也猜测不到。
除此之外,马立侨和马二凉这两个人分别负责的又是什么事情?同样是在寻找大当家的下落,还是在寻找逃出去的路?又或者他们打算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在其他地方弄出些大动作来,好掩护三当家的行动?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而这三人三路三不知的状况,也让乔清澜一时间很有些纠结,毕竟自己分身乏力。
细细斟酌一番,乔清澜在心里头默默估算了一下若是他们的行动完全顺利,能够一举救出他们的大当家,然后以最快速度集合于一处,一道逃出东培军军营的话,整个过程大概需要的时间长度,再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的轻身功法,在这段时间里所能够到达的地方和转悠一个来回的距离。
她最终还是决定对这三路人马同时放弃进一步的追踪监视,先以最快速度前去见励王一面再。不管怎样,现在励王的很多料想都和事实情况出现了不的偏差,他以为能达到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以为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已经出现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变故,还是应当及时让励王知道比较好些。
乔清澜一直都坚信,励王或许不可能真的做到算无遗策,但他一定是自己见过的所有高手能人当中,距离算无遗策的大境界最为接近的那一个。眼下许多状况,自己始料未及,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但若是将同样的情况摆在励王面前,想必他能够见招拆招,做出自己做不出来的决定吧。
“你什么?他们三个跑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励王刚喝进嘴巴里的一口水都差点儿没给他自己喷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在院外每一个方位都安排了岗哨,梅青过了,他每一个方位所安排的岗哨也都严格按照我的要求,精心挑选了经验丰富武艺高强的老兵,也已经将那三人各自的大致容貌都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