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我告诉了母妃,你被父皇下旨封为侧妃的事情,母妃也没有什么异议。我想,我们之间的障碍已经全部清除了,你如今连正式的名分都已经有了,在你的面前,我再也不需要压抑任何情感了,所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励王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通,多少让乔清澜放松了三分。不过她也立刻听明白了其中暗藏的意思,很显然,和妃所找到的那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无疑就是当今圣上钦封自己为励王侧妃的事情,励王固然想要借此机会让和妃改变主意,而和妃更是得以借此机会顺坡下驴。想不到自己的运气还算是不错,三日之约一事这么快就已经圆满收场了。
“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就连母妃也不会再反对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了么?她不会再阻止你爱上我,也不会再因此对我动杀心了么?”
励王根本没有办法真的确保从今以后都能有像今时今日这般的美好日子,因为母妃的心意会当如何发展与转变,这一点从来就不受励王控制,更加没有能力抵挡和反抗。但是,励王至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如何,他知道自己对乔清澜有多深的感情,也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乔清澜的性命,就算到了最后,还是改变不了命数,那么他也绝不会独活。
心里头有了这样的决心,励王只觉得自己凭空多了很大的底气,虽然他没有办法预料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但在这一刻,他依然可以十分肯定地眨了眨眼,给予乔清澜一个足够让她安心的回答:
“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就算是母妃想要伤害你,我也不会答应的。”
看着这样的励王,乔清澜只觉得心里头一下子有了十分强大的安全感。尽管在和妃的面前,乔清澜似乎依靠自己的身份要比依靠励王的保护更加靠谱一些,但是能够被一个如此有才华又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护在掌心,乔清澜还有什么需要奢求的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励王的唇。一时间,帘幕之内,卧榻之上,寝室之中,漫天桃花色,空气阵阵香。
南境丰收的事情自不消多说,圣上采纳了太子和励王——准确来说根本就只是励王一个人——的主意,对南境五郡大加封赏,上至五郡官府,下至平民百姓,绝大部分的臣民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好处,纷纷感谢隆恩浩荡,大伙儿都已经卯足了劲儿,只等年关一过,来年开春之时,那必然将会是另外一番春耕繁忙的昌盛景象。
然而,这件事情在国君这里,似乎还没有打算就此完结。
也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不是闷在皇宫里头太久,把自己这一身骨头都给闷出毛病来了,又或者是最近又是剿匪得力又是公主得救又是南境丰收,一连串的佳音让得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更加觉得一个人待在皇宫里头,实在是无聊透顶。
总之,明明距离新年也只剩下约摸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了,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之际天气最为寒冷的时候,到处都是冰天雪地,草木凋零,白雪皑皑,除了某些地方看看雪景或者还有一点儿意思以外,似乎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好去的。
然而圣上却是一反常态,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留在皇宫里舒舒服服地等着过年,而是召见了几个当朝一品大臣,再加上太子殿下晟王殿下与励王殿下,一起在仰清殿商量起一件事情来。
圣上竟然打算趁着腊月时分,微服私访南境五郡。
“父皇,距离新春只有一月之期,南境五郡距离国都千山万水,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南境五郡花费的时间,只怕父皇这一去,就要在南境过新年了。”
太子殿下一开口,立时就将在场除了圣上本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共同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陛下,现如今天寒地冻,实在不宜出行,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微服出巡之事,但请三思啊。”
李巡惑也紧跟着太子殿下的话头,抱拳行礼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希望陛下能够打消这个念头,就算是真的如此兴致勃勃,说什么也非得要去南境一趟的话,至少也要等到开春之后,天气和暖了,万物复苏了,然后再去也不迟,想必那个时候,圣上还可以看到农民们春耕的过程,这样的微服私访法,岂不是比现在前去要好得多了?
“话虽如此,只是朕以前微服数次,每次出巡都是春季,所谓的春耕景象,朕都早就已经见过了,再看一次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虽然现下正值腊月,然而南境五郡向来天气温暖,四季如春,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会太寒冷,想必住在南境的行宫,要比住在这国都皇宫之中更加舒服。既是如此,就算朕当真要在南境过年,那又有何妨?”
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分辨出了圣上这一次很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把他们叫过来不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找他们商量,而只不过是要他们也都给一个赞同此举的表示罢了。
如今领悟了圣意,大家伙儿当然不可能再故意跟圣上对着干。说到底,就算微服南巡的途中有什么头疼脑热,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那也是圣上自己的事情,倒霉的只能是圣上自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这一点当然也包括了太子晟王和励王三位皇子,当下就算大部分人心里头都还有些许腹诽,这会儿也全部都转变了口风,很快就变成“陛下圣明”了。
“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么就如此准备吧,太子,朕离开国都前往南境期间,由你代朕处理朝政,任监国之职,众位爱卿都要辅佐好太子,务必不得让卫国江山社稷有失。”
“是,父皇,儿臣定当谨遵圣命,帮助父皇监管好国家安定,请父皇安心南巡,不必有后顾之忧。”
“微臣等定当辅佐好太子,请陛下宽心,不必有后顾之忧。”
虽然这些都是陈年的套话,类似的言语圣上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回了,但是这样的好话对于当今圣上来说,当真是再听上多少遍都不会感到厌烦的,况且太子发言的时候神色认真,让太子监国,也是一个锻炼未来新君的大好机会,圣上当然还是很乐意看到太子严肃认真地对待此事的。
“很好。”
圣上的目光从太子身上转移到了另外两名皇子的身上,只稍稍停顿半息,便立即开口吩咐道:
“晟王,励王,你们两个都随朕前往南境吧。”
上一次圣上微服出巡的时候,已经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晟王殿下正是风头最盛,刚刚被圣上封为七珠亲王,带着这顶七珠冠尚且未满三个月的时候,以七珠亲王之尊,作为唯一的一个皇子随圣上出巡,这委实是一桩足以令所有人羡慕眼红以及敬仰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此事,许多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乃至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晟王在朝中的声势都隐隐约约要盖过太子半个头。
现如今,四年过去,太子重新站稳脚跟,晟王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并没有就此败落下去,二人分庭抗礼之势已经维持了好几年,然而,却出现了一个刚刚带上五珠冠尚且未满一个月,在朝中的风头也是日渐增强的励王殿下。
这很像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循环,很多事情都仿佛绕了一个圈儿,又从一个新的起点重新开始了新的风水轮转,只是主角已经完全变了。
几位一品大臣们看着站在旁边应声接旨之后,就默不作声的励王,心里头隐隐间已经明白,接下来的数年之间,很有可能会从两极分化变成三足鼎立,这朝中大势,要真正开始产生新一轮的大变动了。
就是不知道,在太子和晟王这两个大巨头都没有显现出颓势的前提之下,新晋冒出头来的励王殿下又要如何培养和发展自己的党羽,又或者,励王殿下竟然还能够保持初心不变,依旧如同很多年前他极其高调地当众宣布那般,仍旧不遗余力地支持太子殿下,成为他最可以信任与倚赖的左右手?这些都是未来才能看到的事情,众大臣们也无法未卜先知。
晟王当然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多说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理由阻止励王一同前往南境,更何况父皇这样的吩咐,分明就是一早便有此安排,背后自然有父皇的深意,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如同四年前恩宠自己一样,如今也是借此机会让文武百官知道,接下来的朝局,励王也将会有一席之地,他也会有机会成长为可以与晟王乃至于太子一争高低的皇子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晟王心里头虽然不舒服,但是他更加希望的,反而是励王被捧得更高一些更好。他如此大出风头,尤其是随着父皇一道微服私访,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和太子兵分两路,等到再度归来之日,励王在朝野上下的地位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到了那个时候,太子究竟还能不能像以前那般信任他,他又究竟还愿不愿意继续站在太子的身后,这都将成为未知之数,而且很有可能,一切都会出现更为复杂的改变。
如若励王从此可以独立门庭,不再是和太子一伙,而是自己壮大自己的势力,自己想要和太子与晟王斗,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晟王反而是一大好处。太子的力量会被削弱,而新生的励王,只怕想要胜过他七珠亲王也绝非易事。如此一来,等同于给了晟王各个击破的机会,总要比眼睁睁看着太子和励王抱作一团,二人合力对付他晟王要好得多了。
一走出仰清殿,太子立刻就把励王拉到东宫去了。下人刚刚被打发走,太子立时便迫不及待地问出声来:
“悟瑾,你说父皇如此突然地说要去南境微服出巡,还规定所有人全速加工,一定要在三天之内就准备好一切,三天之后父皇就要启程,这一切都如此出乎意料,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圣意向来难测,或许父皇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听到东境丰收的消息之后,越想越是高兴,就想要亲自去南境五郡看一看百姓们得到封赏之后,是怎样开开心心过一个好年的,顺便享受一下被万民敬仰的感觉有如何威风。”
这里只有太子和自己两个人存在,而且身处太子的东宫之中,励王很相信这个时候一定不会隔墙有耳。在太子面前,他有些话并不需要太过顾忌,励王很清楚该如何把握一个度,既不能够真的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谨言慎行,否则一旦让太子误会自己对他不够信任,才会谨言慎行以防被他抓到话语里的把柄,那就是无端端地节外生枝了。
“有这么简单?为兄总是觉得内心有些许不安,似乎这件事情背后会有什么阴谋一样。父皇很少会如此突然地做出如此古怪的决定来的,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悟瑾,你说此事背后,会不会有唐悟嵩的算计?”
“不会的。”
励王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父皇的确十分重视唐悟嵩,但是微服私访这种程度的大事,往严重了说,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关乎父皇性命安危,关乎整一个江山社稷的稳固与否的大事,父皇肯定会有自己的主意,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唐悟嵩所影响。更何况方才父皇说出要前往南境微服出巡一事的时候,唐悟嵩脸上的惊讶之色分明不似作伪,依皇弟愚见,只怕此事唐悟嵩也不曾事先知情。”
“如此说来,这全然是父皇自己一个人的念头了?”
“八九不离十,当是如此。”
“那样便好,既然不是唐悟嵩的主意,看来此行也不是特意给咱们两个挖坑的,如此,你跟着父皇一同前去,为兄倒是可以放心了。”
太子松了一口气,顺手拿起身边的茶碗,往嘴里头倒了一大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