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和他,都能明白对方,便足矣。
“其实,是我告诉悟瑾,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行动也已经很方便了,换药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来。若非我说服了他,他当然不会去请这个旨,或许圣上也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即便是圣上自己打算如此,悟瑾恐怕也会极力设法阻拦圣上的。”
“少盟主,您为何要如此做?虽然您说的都不错,不过有属下在这里为您换药,这样不是更好吗?您何必受这份苦,还要在路上一边奔波,一边养伤?”
乔清澜笑着摇了摇头,她当然能够从冷子晗这番话中听出来关切之意,对于冷子晗能够如此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乔清澜当然也是很开心的。不过,有些事情,她既然已经有所决定,自然就不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某些话便轻易扭转,若非如此的话,励王一人便足以劝说乔清澜回心转意了,断然不会最终仍旧是依照她的所言,跑去向父皇请旨回都。
“其实,虽然悟瑾没有同我说过,但我却能看得出来,这几天,他和我独处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显然一直在心里头琢磨着别的事情。悟瑾对圣上,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圣上自从脱险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短短数日光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御医的论断是,圣上是心有郁结,需要静心调养。我想,继续住在这里,圣上是无法静心的。”
这南境对于卫国国君来说,说是一处会令他触景伤情的伤心之地也丝毫不夸张,说是一处会让他诸事不顺的凶地,也同样不假。在这里不过是过了一个年,年都还只过了一半儿,就已经出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全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再在这里居住下去,圣上就难免会在白日徘徊和午夜梦回间,时不时记起自己如何被追杀,如何被自己宠爱的皇子背叛,还有其他的各种麻烦事儿。
指望这等状态之下的卫国国君,还能够有法子安心静养,解开自己内心的郁结,治好自己的心病,从而让身体随之康复起来,脸色恢复红润正常……这根本是极难极难的事情,确实不如早日离开的为好。
“少盟主,何必只为了照顾那个卫国的狗皇帝,就如此委屈了自己?他心有郁结,那也不过就是气色差了一些而已,比起你为他吃的苦受的罪,这点儿小痛小痒能算得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让他心情能够好一些,就非得逼着自己带着绷带提前上路,这……”
“我这么做,不全然是为了圣上,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悟瑾,也为了我自己。”
乔清澜没有让冷子晗把话说尽,就已然一把夺过了话头。她很明白冷子晗在抱怨什么,不过乔清澜也绝非意气用事,或者一心当个烂好人,她同样有着自己的一番衡量考虑:
“悟瑾去请旨,就能够让圣上知道,他这个儿子一直都在为他着想,圣上就会对悟瑾越发信重宠爱,甚至于可能会超过从前的晟王唐悟嵩。而对于我自己来讲,虽说悟瑾一直以来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重色轻友,风流多情之人,但圣上若是发现,悟瑾为了他爱的一个宠妃,连他父皇的身心健康都弃之不顾,肯定会为此而不悦,也会对我生出不满之心。”
乔清澜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喜欢自己打算好了未来要委以重任的皇子,居然还这样成日里把女人放在首要位置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做出来的每一项决定,都以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中心,哪怕是自己的父皇都要屈居在美色之下的。
如若让卫国国君因为唐悟瑾对乔清澜的过度宠爱和关心,而对乔清澜产生了忌惮之心,甚至于是进一步地企图做出什么对乔清澜不利的事情,想要把乔清澜这个红颜祸水给清理掉的话,那她一人在国都的励王府中,只怕今后的人生道路都会过得危机重重。
对乔清澜也好,对唐悟瑾也罢,乃至于整个暗羽盟,这都决计是一桩极为可怕的事情。
“所以,就算旁人都不去顾及,只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这一道旨,也还是得让悟瑾去请的。悟瑾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才会答应我这个要求,你也不要再拦着我了,按照我拜托你的去行事吧。”
既然已经完全了解了所有自己想不明白,抑或是心有抗拒的东西,冷子晗自然再无二话,郑重地朝着乔清澜深深躬下了身子,趁着整个院落之内都再无第三人在场,朗声应了一句——
“是,少盟主,属下遵命!”
“你说什么?父皇他们明日就打算启程回来了?而且走的是陆路,不是水路?”
太子猛地站起身子,扭过头来,一双眼睛无比锐利地投向前来同他禀报此事的下属,声音当中充斥着慢慢地讶异和不解之色:
“究竟在南境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父皇做出如此决定,行色匆匆至此?”
“这……属下也不知晓,在南境肯定发生过不少事情,可是似乎很多消息都被有意封锁住了,想必是陛下有意为之,不愿意让这些消息传入朝中,引起朝野动荡吧。”
这名属下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之一,如今也不是满朝文武都在场的公开场合,只是这名属下单独参见太子殿下,向太子殿下奏报此事的私下场地,所以这个心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小心翼翼,尽管依然会有很多顾虑,却并没有必要什么话都不敢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说。
“有可能。父皇这一次前往南境,原定的日程非常久,中间还隔着一个新年,原本打算一直等到上元节过后才会回来的,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惊讶,但是这既然是父皇的决定,我们自然不能多说什么。然而如今父皇却又决定了要提前回来,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万一提前泄露口风,说不定整个卫国都要就此乱套了。”
“太子殿下,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太子殿下皱紧了眉头,略略思索片刻,随即摇了摇头,道: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父皇提前回来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如今本宫以太子的身份,承担监国之责,其实一直都战战兢兢,每日活得如履薄冰,生怕晟王尚且留在这国都之内的那些党羽们,会趁机故意给本宫找麻烦。父皇能够早些回来,本宫就可以早些交差,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不出什么大差错,本宫在父皇眼中就是能干之人,这就是大功一件。”
作为东宫之主,太子太清楚自己能够承担起监国之责,对于父皇来说,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状态,就是因为只要没有过错,在父皇眼中便足够满意了,对于这一点,太子在励王出发以前,就同他仔仔细细地探讨商量过。
正是因为基于这一点,所以对太子来说,他其实还是挺开心能够听到父皇提前踏上归途的消息的,这说明自己距离顺利交差的日子又近了许多。尽管能够猜到父皇肯定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儿,说不定会是某个足以动摇国本的大难题,但不论如何,只要父皇还在,一切就都还大有希望。
况且,自己在国都监国的这段日子以来,文武百官所呈上来的奏折当中,都并没有什么特别难以解决的事情,卫国的江山社稷,依旧牢牢把控在卫国皇室的手中,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百姓们的生活如常,那些个让人头痛的天灾人祸,俱都不曾在这段过年前后的日子里出现过。
所以,太子殿下本人的底气还是很足的,他相信只要父皇能够一路平安顺利地返回国都,那么即令是父皇等人当真在南境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也肯定全部都能够迎刃而解的。
“对了,这件事情是尔等私底下打探到的,还是父皇派人用八百里加急文书把消息送过来的?”
“这件事情是励王殿下私下里用飞鸽传书的方式传信过来的,信条在此处,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那名心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了一卷小小的纸条,双手交叠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励王和太子之间,偶有使用飞鸽传书互传消息的时候,每当这种情况出现之时,眼前的这名心腹,都是由太子一早指派好的,专门负责处理他们二人之间的书信来往的那个人。
因此,听得眼前之人如此说法,太子也并不甚意外,唯一有些微诧异的,也不过就是略略想不到自己这个皇弟,竟然会特地为了父皇提前返回国都一事而飞鸽传信给自己知晓。
要知道,既然自己并没有接到任何的加急文书,那就说明了父皇并没有打算提前把此事告知于自己,说不定这一路上,都打算低调行进,隐瞒自己一行人的行踪,然而励王却还是用这种比较隐秘的方式通知了自己,这一举动所需要冒的风险可不小,似乎有些不值得啊。
展开这一卷信条,从头到尾迅速看了一遍,上面果然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提及,也不曾讲起任何原因,只单单说了一下父皇不日就要启程返回国都的事情。在信条的最后,还附加上了四个字,更是看得太子双目一凝,心头一紧——
阅后即焚。
二人之间飞鸽传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然而特地注明此事的,却还是头一遭。由此可见,励王果然冒了不小的风险再给自己通风报信,看来父皇提前回都一事的背后,很不简单呐。
“记住,关于这张信条的事情,一定要给本宫烂在肚子里,面对任何人都不准提及半个字!明白吗?”
“是,属下知道分寸,请太子殿下放心。”
既然励王不敢说清楚到底为什么父皇会提前返回国都,那就说明对于这一点,父皇是很忌讳提及的,说不定早就已经严正警告过自己的这个皇弟了,所以励王才不敢将之一并写在信条之上,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叫自己知晓其间内情。
想必,励王特意告诉自己父皇提前返回国都的这件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给自己一个提醒,告诉自己父皇距离重新回来主持大局的日子并不遥远了,如若还有什么地方尚未来得及处理妥当,哪些政务至今仍旧是一团乱麻的,那便要赶快抓紧时间,加快处理的速度了。
一想到励王宁可冒着一旦被父皇发现,就有可能招惹来父皇的雷霆怒火,以及同样随行的晟王的趁火打劫的风险,写了这张信条,来向自己通报这样的消息,太子殿下心里头就免不得生出三分浅却入骨的感动之意来。
所以,他自然也就更加不能够轻易地让励王这一番好心,最后换来一个狗咬吕洞宾的悲惨结局了。
另外一边,居住在和煦宫中的和妃也同样接到了飞鸽传书,知晓了卫国国君一行人打算提前结束在南境的微服私访,启程返回国都的事情。
不消多说,她所收到的这份飞鸽传书,自然也是出自于励王的手笔了。
不过,和妃与太子不同,和妃并不是仅仅只有励王这一个渠道可以获知南境的消息,除此之外,她还一直都和萧痕宇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联系。虽然许多和乔清澜有关的事情,萧痕宇就连和妃都不曾告知过,但是关于卫国国君被左氏分舵雇佣杀手行刺,还险些行刺成功的事情,以及恩赏钱粮被劫一事,这些东西萧痕宇自然都不会瞒着和妃的,她也就都知晓了。
对于卫国国君被逼得狼狈地逃进了深山老林当中去躲避追杀,和妃听着就觉得心中很是爽快,还特地将此事告诉了辛嬷嬷,接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夜里,就让辛嬷嬷陪着她痛快酣畅地喝了一壶好酒。不过,对于卫国国君最终仍然是有惊无险这一点,辛嬷嬷看起来显然有些失望,喝酒的时候,还忍不住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辛姑姑,您老总在这儿叹什么气啊?左氏分舵做出了这样的大事,还能叫这个狗皇帝事后根本查不出幕后主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