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居然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二大爷心里突生不好的预感:“主人的意思是?”
“你读给我听啊。”她以前无聊时曾逼过二大爷学过一段时间的字,不能说它全部的字都认识,可是大部分它都是识得的。
二大爷抖着身上的羽毛,垂死挣扎:“主人,我的好主人,你就饶了我吧。”
它只是一只鸟,就算不普通,可也不代表它能读书识字好不好。
她这样为难一只鸟真的好吗?
“就这么说定了。”凤月拍拍它的头,转身往膳房走去。
她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膳房里有米却没菜,常年住在山上,有那么一两块菜地很正常的。
凤月转头往屋后走去,眼睛看啥都不清楚的凤月,很理所当然的把杂草当成了青菜。
洗菜,洗锅,烧火,做菜,程序流程清晰明了,表面看起来真的挺有那么一回事的,实际上火候过大,翻得又慢,锅里的青菜早被烧成了黑色。
凤月也不介意,朦朦胧胧的,黑色和青色差不多。
费了千辛万苦,一顿饭终于做好了,凤月不能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可是平时也不是下厨的主。
这半摸索做出来的菜,味道可想而知,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见她吃得滋滋有味的,二大爷也要试试,凤月就另外拿了一个碗来夹了一些放到它面前。
一口还没吃下去二大爷就受不了了。
“好难吃,主人你怎么吃得下去的?”二大爷叫苦连天。
这么难啃的东西,她居然吃得津津有味,莫不是她的味蕾也出现问题了?
“难吃吗?”凤月再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塞到嘴里:“没多大感觉。”
自己做的再难吃都觉得好吃,何况长年累月的喝那些苦涩的药,早就习惯了,现在给她再难吃的东西她都啃得下。
“主人,你一个人住在这真的没问题吗?”二大爷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都觉得不妥,她本来就不会照顾自己,加上眼睛又不好,独自住在这会出事的吧?
肯定会的吧?
绝对会的吧。
“这么小瞧你主人。”凤月白了它一眼。
她什么没经历过?不过是自己住在这,有什么难得倒她的?
二大爷默默的蹲到墙角去,选择不出声,见凤月不鸟它,它就进了灵兽袋。
它看了袋口一眼,确定凤月不会听到以后,低声问地上的剑:“主人的烦恼想必你也知道,有办法吗?”
“我知道,只是那种药不好寻,更不好炼制,一个力道控制不好就会前功尽弃。”隐藏喜脉,这种药和假死药差不多。
世人千金难求,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由此可知是多么的难炼制。
“那怎么办?”别说他现在只是残魂,就算是灵魂齐聚也无能为力。
“那种药叫无喜药,有喜的女子吃了它以后别的大夫就诊断不出来,故而有这么个名字,我早些年炼制过一粒,放在药房里。”
“你怎么不早说。”二大爷激动得挥了挥翅膀,要是他一开始就告诉它的话,凤月就不用忙活半天了。
“说了你就会直接告诉她了对不对?”徐尚远说道。
那是当然啊,不然藏着掖着吗?
“那师妹问起来你怎么说?”它能说是他告诉它的吗?
是哦,二大爷垂下翅膀:“那你说怎么办?”
本来他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既然凤月让它读书嘛,那就好办了。
“无味草,有迷药之功效,与藏兰花,无忧果等混在一起制药可掩藏喜脉,令有孕女子与常人无异,昔日有女来求,特研制了两粒,赠其一粒,另外一粒放于药房中。”二大爷读着书本上的字,越读越激动。
“主人,原来真的有这种药啊。”二大爷盖上书。
“昔日的确总是有人来求药,只是我也不知竟还真的有。”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哪知道真让她给碰着了。
在药房里一通乱找,凤月终于找到了,握着手中的药,凤月心里突然升起个想法。
“二大爷,你说我现在开始炼制洗漱丹还能不能救阿远?”凤月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过分强烈的希冀让二大爷不敢对上她的眼:“主人,他心脉俱断,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它算是神之一族了,可它也只是能聚徐尚远的魂,并不能让他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与世长存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它,也会老,也会死,只是它的死是涅盘重生,就如同人的新生是轮回转世,涅盘是新生,转世也是重生。
再也不是当初的了。
凤月握紧手中的药,指间发白,是她奢想了,他怎么可能还回来?
“主人,你不要难过。”二大爷安慰她。
它知道,徐尚远成了她心里永远的伤痛,时间再久都无法平复,可日子还得继续,她必须得学会遗忘。
“我知道,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师兄还没走,他还在我身边。”凤月环顾四周:“我总觉得他在暗处看着我。”
“或许这里充满了太多的回忆。”二大爷想起徐尚远交代过自己的话。
他说得对,凤月异常的敏感,要骗过她不容易。
“或许吧。”凤月把手中的药放好。
“主人,药找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吧?
她还是得回到帝熙身边的。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我们去北部。”凤月看向远方。
北部洪涝,最为迫切,解决完北部的事情去中部,最后去南部,一路南下。
“可是主人,你……”她这完全是不要命。
“阿熙现在肯定很生气。”不用猜测都知道他肯定想掐死她,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出现在他面前的好。
等他气消一些她再找他好了。
“主人,要是你师兄没出事的话,这两人中你会选谁?”二大爷好奇的问。
两个都对她真心一片,全都深情不移的,很是难选,换了常人早就不知该如何选择了,她又该如何抉择?
“若是我记起,我会选阿熙,想不起来,我会和师兄在一起。”凤月不曾犹豫的说道。
和帝想在一起,是因为她是真的爱他,和徐尚远在一起,多是出乎感激。
“可是主人,因为感激在一起会幸福吗?”二大爷不明白。
难道不应该因为真爱在一起吗?因为感激得来的爱情,真的是爱情吗?
凤月把玩着它头顶的羽毛:“世间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真爱在一起的?”
有多少人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俗话说世事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去死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命运抗争的勇气。
他们大多数都是屈服于命运,接受一个不爱的人。
“可是我师兄在一起,我并不会委屈,只是有点遗憾。”遗憾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可那又怎样?她和他都会过得很好。
不在一起,各自安好也挺好的。
不失为一种幸福。
“幸好,主人现在很幸福。”二大爷感慨。
徐尚远给了她最好的成全,也成就了自己。
主人会永远记得他,心里也永远有他一席地位。
“主人,你想王爷吗?”见她不说话,二大爷再次问道。
她出来以后就不曾说过半个字想帝熙,莫非她真的不记挂吗?
“不是不想,是不能想。”一想,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找他。
“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就出发。”凤月打开灵兽袋。
二大爷飞身进去,它落在剑旁:“你怨么?”
听到主人爱的始终是帝熙,不知他心里是否难过。
“有何怨?”这种结果完全在他预料之中,凤月心里有帝熙,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是他让她为难了。
“这般,是极好的。”清浅的音色在袋子里回荡。
凤月站在山头上,一夜无眠,待金乌升起之时,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离开。
她的一头白发太过惹眼,凤月把它包起来,易容成老太婆的样子,这样总不会有人发现了。
二大爷不想躲在灵兽袋里,凤月就让它变成鸡般大小,放在篮子里提着。
“我这个样子要是让百兽看到一世英名就毁了。”二大爷嘀咕。
凤月用块布把它的身子挡起来,只露出一个头:“怕毁名就给我回袋子里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
“一切听主人的安排。”二大爷狗腿的说道。
凤月哼了一声。
为了方便打听消息,凤月找了个商队,混到里面当随车丫鬟,虽然她这年纪有点大,手有点笨,眼睛还不太好使,不过商队的主人是个好心的,见她日子艰难就带上了她。
“奶奶,你一大把年纪去怡和城干啥?”一管家模样的人在凤月耳畔大声的问道。
那声音震得凤月耳朵发疼,她掏掏耳朵:“我儿子在怡和城啊,我现在是出来探亲,现在要回家。”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的信都传过去那么久了,他们也没派人来接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的,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凤月脸上出现担忧。
“奶奶,你不知道怡和城出现洪涝,整座城都被淹没了吗?”男子脸上出现惊讶。
凤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二大爷被摔得头晕眼花,差点跳出篮子,可是为了演好戏,不穿帮,它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那。
“你说什么?整座城被淹没?怎么可能?”凤月抓住对方的手。
见凤月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男子脸上出现愧疚:“奶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若是实在无处可去,就到谢府来吧。”一道温和不失磁性的声音传来。
一袭月白长袍的男子依靠在马车旁,斜阳照在他的身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圈,朦朦胧胧间,凤月仿佛看到个熟悉的影子。
心里的称呼差点要出口。
凤月把多余的心神收回去,阿远早就死了,再像都不是他。
“谢谢公子。”凤月道谢。
“不用谢我。”谢临渊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马车里。
虽叫她奶奶,却不是因为她异常的苍老,而是她眼里的沧桑,那眼神,像是经历了世间所有的苦难,悲凉,痛苦,释怀,很是复杂。
他突然好奇,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奶奶,公子说你年老身体衰,不宜骑马,就委屈奶奶和他共乘一车。”管家异常客气的说道。
“不不,老奴身份卑贱,哪能和公子共乘一车?”凤月连连摆手。
她眼睛看不清,对方的心思也难以摸清,就这样送上门去不是找死吗?
“奶奶还是不要推脱了。”管家把她像抓小鸡一样抓了起来扔到马车里。
凤月揉揉自己的老腰,这些人还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没看到她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了么?
谢临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觉得自己是疯掉了,居然对一个老女人有了兴趣。
“不知奶奶家里还有何人?”谢临渊递了水袋过去。
凤月抱紧篮子,对他摇摇头:“我丈夫早逝,老奴和儿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儿子抚养长大,有了点出息,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说到后面,凤月声音里带了哭腔,眼眶红红的,那个难过。
二大爷不去看她,主人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奶奶不要难过。”谢临渊安慰她。
不是他家里出事,他当然说的轻松了。
“不知奶奶这回回去有何打算?”
打算?问她一个老太婆合适吗?她都七老八十了,还能打算啥?自然是替儿子收尸然后等死或者直接去死呗。
“一大把年纪了,改嫁是不行了,也别妄想再生了,就算去给人家当丫鬟人家也不要了,你说我还能做啥?”凤月抹了把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临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转移话题:“你怎么一只带着这只鸡?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鸡?它是凤凰,凤凰好不好?
二大爷怒瞪他,啄不了他我就瞪,死瞪,努力瞪。
“我喊它鸡,它好像还不乐意。”谢临渊眼里带了笑意,好生有趣的鸡啊。
“那是当然,它是我家二大爷,是当年我丈夫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虽说他死了那么多年,可我还是带着。”
往北部赶去的帝熙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眯起眼,这是哪个在他背后说他坏话?
“好生奇特的定情信物。”谢临渊嘴角抽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