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当时他什么都没有,就从鸡窝里偷了只鸡蛋送给我,还是我把它放到母鸡窝里才变成了小鸡,养了这些年也没见长大。”
“然后你就嫁给他了?”一只鸡蛋娶来的媳妇,还真是便宜。
“是啊,定情信物都收了,自然得嫁给他了,哪知道他是个短命鬼,在我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留下我和我儿子。”说到这里,凤月又要哭了。
帝熙要是在这一定会掐死她,她这是诅咒谁?诅咒谁?
“奶奶不要难过。”谢临渊识趣的不再多问。
再问下去她的眼泪真的要决堤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见到我儿子的尸骨以后再哭也不迟是不是?”凤月用袖子捂住眼睛。
“不是,我是说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再哭的话恐怕就……”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大家都明白。
凤月抽噎:“我,我知道,只是还是很难过。”
“我明白的。”谢临渊苦涩的笑笑:“当时我娘离世时我也很难过。”
呃,凤月想不到他会跟她说这个,她不过是不想他起疑就唠唠叨叨不停罢了,谁死了儿子不难过的?
除非死的不是亲生儿子。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候我才五岁,五岁并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别人告诉我,我娘累了,需要睡觉,可是我不明白,为何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再醒过来,我心里害怕,就一直哭,一直哭。”
哭昏过去以后,再醒过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娘亲了。
“奶奶,要是你真的无处可去的话,就来谢府吧,我给你养老送终。”谢临渊真诚的说道。
在上车之前,凤月就打听过,说怡和城的谢临渊是个大善人,恰好路过,她就乘了这顺风车。
“谢谢公子。”凤月发自内心的道谢。
“不用谢,不如以后你就做我奶奶吧。”谢临渊说道。
“咳咳。”凤月被口水咽到。
谢临渊赶紧帮她拍拍后背:“奶奶,你没事吧?”
“你家里没长辈吗?”凤月拍拍胸膛。
这么大个儿子,她是很开心的,就怕帝熙会不乐意。
“有啊,我还有个爷爷,还缺个奶奶。”谢临渊说道:“刚好我很喜欢你,不如你就凑合凑合和我爷爷……”
“打住。”凤月做个闭嘴的手势:“我不二嫁。”
好女不二嫁,她怎能嫁给别人?何况这么大年纪改嫁,不是惹人笑话吗?
“你看你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人依靠,刚好我爷爷也缺个老伴,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谢临渊劝说。
敢情把她叫上车是劝她二婚来着,凤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都易容成这样了还有桃花,她是不是该偷笑一下?
“多谢公子的美意,只是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我那去世的死鬼,实在无心别人。”凤月柔和不失坚定的拒绝。
见实在没法说服她,谢临渊作罢。
“怡和城发生那样的事,公子为何还要回去?”像他这样的人,肯定在外面也是有宅子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也未尝不可。
“一是老宅在那,二是手里头刚好有些多余的粮食,送回去给父老乡亲们。”这样一能帮助别人,二能积德,何乐而不为?
“公子真是善良。”凤月佩服。
像这般有才有德之人很少了,人一旦有钱有权了,往往会忘记初衷,沦落成以往自己痛恨唾弃之人。
“不过是遵循组训罢了。”谢家的祖训一向严厉,他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受益颇多。
聊着聊着,就到了天怡城,距离怡和城只有三天的车程了,谢临渊打算在这里休息两天,凤月自然得跟着。
她收到鬼影的消息,必须得传个讯给她,出门办事得需要势力的,她可不认为凭她一人能够逆天。
帝熙都离开帝都了,鬼影自然不会在那留着,把鬼影军团都打发到三军里去以后,鬼影就去寻凤月去了,好歹是他主子兼伙伴,她不见了他自然是担心的。
得知凤月收到信以后,他就循着蛛丝马迹追了过来。
入夜,凤月偷偷出了房间,麻裙微闪,没了影子。
左拐右拐的,凤月拐进一条胡同,进了个阵法以后,两间小房子出现在眼前,凤月进了左边那间,一个黑衣男子早在里面等候,听到开门声转过身,借助月光,瞧清眼前人的模样,皱起了眉:“怎的弄成这样?”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凤月弹弹身上的灰尘,并不在意他嫌弃的目光。
“你居然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帝熙急死了。”鬼影责怪。
“我知道。”凤月小声说道。
她怎能不知?不过那又怎样?她不能这个时候去见他。
“不要孩子也是为了你,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哪个人不想和最爱的人有孩子?不是逼不得已帝熙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可是鬼影,你觉得我这样能活多久?”仅靠一丝心脉,他真以为她能长命百岁?
别开玩笑了,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若是走了,他也不想活了吧,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为了孩子他总会活下去的。”孩子长大要二十年,二十年以后再疼的伤痛都淡了,到时他可以另外找个伴,这不是很好吗?
鬼影怒:“可这是他的选择。”
她凭什么总是替别人做决定?她替自己想想不行吗?帝熙爱她,她也爱帝熙,相爱的两人死在一起有何不妥?
他觉得妥得不能再妥。
“可这也是我的选择。”她坚持自己的选择有错吗?她就是不想他和她一起死又错了吗?
鬼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月,我发现有时你真的挺狠的。”
哪怕有孩子,帝熙独自一人活着也很痛苦,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凤月冷笑:“冷血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刚认识我么?”
相识差不多十年,他该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对,无论他们说她残忍也好,冷酷也罢,她执意如此,无论何人都不能更改。
“你有没想过,恐怕孩子还没生下来你就没命了。”帝熙说过,她那一丝心脉根本承载不了婴孩需要的血量,她会死的知不知道?
没有孩子,她还能多活几年,加上帝熙的医术,不能说长命百岁,五十来岁肯定是可以的。
“鬼影,你有没有想过,阿熙因为和我在一起落得无后的下场又是多么的凄凉?”凤月弯下腰。
活一辈子,最后孤零零的走,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她能怎么办?让帝熙和别的女人生?她做不到,也办不到。
鬼影哑口无言,是啊,真的那样又是多么的悲凉,多么的凄惨。
“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想最后留他一人,你明白吗?”反正她活不了多久了的,与其这样,不如留点念想在这个世上。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就是帝熙了,她唯一的爱人啊。
“你需要我做什么?”鬼影妥协。
“帮我打探下怡和城那边的情况,还有阿熙到哪了?”她绝对不能和他碰上。
“既然知道他到了那边为何还要去?”在一座城里遇到的机会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要稍微有动作就会被他抓到。
“我不过是想躲他几个月而已。”凤月看了肚子一眼。
等确定真的有孩子,躲过最艰难的三个月,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了,那时候要打掉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她知道他绝对会非常的恼怒,可是没办法,他原不原谅她,她都无所谓了。
“好吧,我先过去,你到了告诉我一声。”鬼影并没多问她,飞身离开。
凤月在屋子里站了一会以后朝原路返回,刚躺下,门口就被人打开。
“谁?”凤月警惕的坐起来,二大爷自灵兽袋里伸出头。
大晚上的到它主人房里干嘛?想揩油吗?
凤月把它的头按回去,借助月光和记忆看向门外,一个人影出现在那,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凤月试探的喊:“公子?”
“是儿子。”谢临渊大大方方的往里走。
一下子捡到个这么大的便宜,凤月没有不捡的道理,她弯了眉眼:“儿子,过来,让娘瞧瞧。”
谢临渊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却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他想,自己是想照顾她才这样做。
看她的样子也活不久了,不如自己发发善心,做下她的儿子,这样她的丧子之痛也能轻点。
“儿子,这么晚了你到为娘房里是有事?”不要跟她说是想她了。
“娘亲刚才去哪了?”谢临渊把蜡烛点亮。
凤月心里咯噔一下:“没去哪,一直在里面睡觉啊。”
打死不承认出去了。
“刚才我来此散步,想和娘亲聊聊天,发现娘亲并不在房里,娘亲,说谎可不好。”谢临渊眼里带了点调侃,可惜凤月看不到。
她低下头:“这都被你发现了,刚才不过是出去走走。”
听到她的嘀咕,谢临渊摇头:“娘亲眼睛不好,而且四方并不安稳,娘亲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怡和城发生洪涝,很多难民都往这边涌来了,治安根本跟不上,她出去要是碰到坏人就糟糕了。
“知道了,为娘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会丢了不成?”凤月不服气。
“娘亲有所不知,最近天怡城里来了伙强盗,他们杀人抢劫,无恶不作,天怡府的府尹派了好几拨人去围剿都没能成功,而且他们还有个变态的爱好,就是专抓妙龄女子,把她们掳到山寨上供他们玩弄。”谢临渊半真半假的说道。
凤月低头瞧瞧自己,发现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伸手捏了捏,还是一样大啊,并没增大,好像因为体重减轻还缩小了呢。
“儿子,为娘眼睛不好,莫非你眼睛也出问题了?”她又老又丑,身材还干瘪无料,这个样子的她有人要?
是强盗眼瞎了呢还是眼瞎了呢还是瞎了呢?
谢临渊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真的说的无比的对,一时间嘴角抽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没事,不用担心,回去睡吧。”凤月躺了下来。
“娘亲早点休息。”谢临渊站了起来,还好心的把蜡烛灭掉。
屋子里很快恢复安静,凤月却无心睡眠,天怡城里居然来了强盗,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
凤月自床上坐起来,决定再往外走一趟,偷偷摸摸的,凤月出了房间,眼神不太好的她,撞到了树上。
“主人,你没事吧?”二大爷自袋子里伸出头。
夜晚需要休息之时,凤月会把它装回灵兽袋里,免得不小心被发现,到时又会惹出别的事来。
“没事。”凤月摸摸额头,她不过是一时没看准,出现偏颇罢了。
凤月集中精神,避免惊动别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就这样到了府尹郡衙,看着高高的围墙,凤月轻巧一跃,落到里面。
她解开头巾,一头银发在月光中散发着光芒,手一抹,露出本来面目,凤月大大方方的往里走去。
能三番四次打击强盗的府尹想必是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她不必遮遮掩掩。
凤月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的到了府尹的住处,她大方的推开门,点亮桌上的蜡烛。
亮光让床上的人醒过来,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王大人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凤月也不多说,直接掏出身上的令牌扔到他面前,那是帝熙上次给她的。
看到那令牌,王大人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大,大人。”
“听说天怡城里来了伙强盗?”凤月眼睑稍垂,大大的凤眸锁住他,那眼神简直是比刀剑还锋利。
“是,是的。”王大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凤月以手撑头,语气放柔:“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感觉到压力的消失,王大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这回他终于看清凤月的样子,他惊讶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一头白发。
白发,朝廷里的确是有个白发的人,到底是谁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府尹,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得到京官,对于他们自然也不会异常的上心。
“那些强盗都有一定的修为,各个彪悍无比,而且他们又收了一群乌合之众,人数众多,占山为王,下官已经上书朝廷,请求派人围剿,想不到王爷这么快就派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