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白赶熊去了。”
小白是一头老虎,身上的皮毛黄白相间,凤漓就给它娶了个这样的名字。
凤漓,凤月给小孩子取的名字。
凤月是蛊之身,身上糅合了无数的毒物,能控世间所有的毒物,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她身上的气息,林子里的生物都怕凤漓。
“嗯,娘亲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在这里乖乖等娘亲回来好不好?”凤月摸摸凤漓的头。
凤漓圈住她的脖子:“娘亲去哪?漓儿要一起。”
凤月不说话,稍微垂下头,眼眸锁住他,娘亲的眼神明明不太好,凤漓却觉得她像是看到他心里去一样。
凤漓垂下了头:“听娘亲的。”
“师父,我有一些事要办,你帮我看着漓儿。”凤月把凤漓托付给老妇人。
她的这个师父是真的疼爱她,这些年多得她,不然她一个人带孩子会异常的辛苦。
“好。”老妇人也没问她要办什么事,自己这个徒儿,她自己都看不穿。
救她回来时,她才二十三左右,却满头的白发,醒来这么久了,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不去找孩子的爹。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那故事还不简单。
都是过来人,她不想多问。
“记住我跟你说的。”出森林之前,老妇人再次叮嘱。
“知道。”凤月点点头,看了凤漓一眼,转身离开。
凤漓窝在老妇人的怀里,不哭不闹,等凤月的背影看不到以后才收回眼神,闷闷的问道:“婆婆,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等她办完事就回来了。”老妇人转身。
凤月把神器背在背后,没人时,徐尚远就飘在她身边,有人时他就回到神器里。
“师兄,我会找到聚魂神器的。”凤月跟他保证。
哪怕只是作为剑灵,她都想他好好的,无论以什么形式,活着就好。
在得知事情真相时,凤月就想去找神器了,可是不行,还有漓儿,他还那么小,她怎能离开?
现在他二岁了,也懂得不少事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她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师父会照顾好他的,而师兄作为孩子的干爹,她知道,他一定想抱抱他的。
因为她的过错,他连这一点点要求都无法满足,她又怎能安居?
二大爷缩成小小一团,站在凤月的肩膀上,它看着凤月那一头的白发:“主人,你要不要?”
她要不要易个容?两年时间,她已经二十六了,可是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再看。”到了官道之前,凤月把头发包了起来,本想弄头老虎或者狮子来坐下,后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就算了。
她要打探下,自己到底在何处。
“主人,办完这件事以后你还要做什么?”二大爷百无聊赖的问。
“在外面住下来,做点生意。”漓儿是个人,不是个动物,一直住在森林里不太好。
等找到聚魂神器以后,她就在外面做点生意,买个宅子,把孩子接出来,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凤月独自一人在官道上走着,一袭白衫,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鼓起,遥遥望去,翩然如仙。
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凤月站在官道中间,拦住去路。
“吁”对方拉住马,马儿在要踩到凤月之前停了下来。
“什么事?”一道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好巧,凤月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少爷,有人拦路。”车夫惊疑不定的看着凤月,不知对方想要做什么?
凤月礼貌的抱拳:“在下并无恶意,想搭个顺风车到都城,不知可否?”
空灵的嗓音让马车里的谢临渊掀开车帘,看到下面的凤月,他滚了下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相对于对方的激动,凤月心里却没多大的感觉,说白了,她现在不过是个没有心的躯体,除了有思维以外其它的都不像个人。
说是具死尸都不为过,不过是会移动的罢了。
“娘亲。”谢临渊朝她扑了过去。
凤月任由他抱着,也不说话。
冰冷的温度,刺激到了谢临渊,他放开凤月,看着她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
两人上到马车,谢临渊打量着凤月,她眸色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情绪,以前的凤月也是波澜不惊的,却和这个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娘亲,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谢临渊坐到她身边去。
凤月不答,她不想说,认识她的人那么多,要是见到一个都得说一遍的话她岂不是得累死?
“娘亲还记得我吗?”见她不说话,谢临渊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记得。”凤月终于回答了两个字,明明不曾有过多的起伏,谢临渊却觉得异常的寒冷。
谢临渊后面又问了些,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作罢。
反正她活着就好,到底发生了什么迟早会发现的。
凤月从谢临渊那打探到,她现在在芳向城里,这是很南的一座城镇,以前属于梁国,梁国被灭以后很自然的归宿南朝,以前这里是梁朝的都城,现在改名叫芳向。
谢临渊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想必在这里不会遇到其他的熟人,凤月放弃了易容,过去了这么多年,又有谁还记得她?
在谢临渊和人谈生意时,凤月走在街道上,白发童颜,容貌倾世,无论男女,目光都若有似无的往凤月身上飘。
凤月在城里逛了一圈就走了。
她是来找聚魂神器的,这里没有,那就没必要逗留了,她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出了芳向城没多久,凤月再次碰到谢临渊。
“娘亲,你居然抛弃我。”谢临渊抓住她的袖子,神色哀怨。
一个大男人做出那样的表情,凤月眉梢一动,疑似皱眉:“你想作甚?”
“自然是跟着娘亲。”谢临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于是,凤月多了个伴,路途中,谢临渊从二大爷嘴里得知凤月经历的一切,震惊中又为凤月感到心疼。
“所以,她认得我,又不认得我,是吗?”认得他是知道他的存在,也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不认得他是因为她已经不置身其中了,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只是别人的事情是吗?
二大爷点头:“是。”
谢临渊很不是滋味,却不难过,凤月能好好活着就好,没心就没心吧。
沐浴完的凤月自林中走来,她并没穿鞋,就那样赤脚走来,细小白皙的脚,脚底蝴蝶飞舞,眨眼间就来到了火堆旁。
她的一头白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半边脸,脸上一丝血色都没,火光照亮她的脸,显得红彤彤的,在黑夜里倒也没显得那么可怕了。
见谢临渊一直盯着她看,凤月摸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谢临渊收回目光。
谢临渊不知道靠一条虫子维持生命是怎样的,他有次假装无意的碰了碰凤月的心脏处,没发现跳动。
当天夜里,他想再仔细摸一摸,可是还没碰到凤月,对方就睁开了眼眸。
“目的。”凤月问得简洁。
谢临渊坐在她旁边:“想娘亲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事。”
“那你为何靠过来?”半夜摸到她身边,莫不是有所图?
凤月凤眸里流淌着光芒,却没有一点的情绪:“我现在全身都是毒,你最好不要碰。”
谢临渊看着这样陌生的凤月,唇角动了动:“娘亲,你是我娘亲。”
看着对方眼里的疼惜,凤月身子有点异样,很快就恢复平静,连一秒钟都持续不到。
“你想知道什么?”凤月妥协。
她只是懒得说,不是不能说,看对方那么执着,她告诉他也无妨。
当听到全身爬满毒物,毒物从脑袋和身体里钻过时,谢临渊浑身发抖,他不知道凤月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样重新站起来的。
他把手伸到凤月的心脏处,掌心下是一片冰冷,没有任何的跳动。
“我现在是个虫蛊,不是人。”凤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虫蛊,虫蛊,这两个字一直在谢临渊耳里回荡。
“虫子也是有心的啊。”他无意识的来了这么一句。
“它把心给了我啊。”所以她能活着。
谢临渊眼眸稍抬,看到的就是凤月的侧脸,他伸手碰了碰,依旧是一片冰冷:“无论你以何种姿态活着,你都是我娘亲。”
就算无心,凤月还是能知道哪个人对自己好,哪个人不是真心对自己的。
谢临渊是真心对她好的,于是她也待他好。
凤月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两人结伴上路,踏遍千山万水,两年以后,终于有了聚魂神器的下落。
“在北边。”二大爷从袋子里伸出头。
神器出世,再次造成轰动,十几年前神器才出世,想不到这回神器会再次出世。
相对于他们的惊讶,凤月和谢临渊倒没有多吃惊,凤月是因为二大爷说世间有聚魂神器。
无论它出不出现,她都要找到它。
谢临渊是觉得凤月说有就有,只是不知存在在世间的哪个角落而已。
凤月把二大爷自袋子里抓出来:“能带我去吗?”
红光闪过,二大爷变成两人高,凤月和谢临渊坐了上去,二大爷日行千里,很快就到了感应到神器的地方。
“应该就在这附近。”二大爷停在上方。
凤月示意它下去,二大爷带着她来到一块草地,凤月把附近翻了个遍,挖地三尺也没见到神器。
“聚魂神器是怎样的?”凤月边翻边问不远处的二大爷。
二大爷张着翅膀,脖子扬起做陶醉状,凤月问它也不见它回答。
“发什么春?问你话呢。”凤月来气。
“我在感应,好像不在这边。”二大爷慢悠悠的缩回脖子。
凤月站直身子:“那到底在哪里?”
她不是神鸟么?这么点事应该难不倒它吧?它不是说和神器能互相感应的吗?
“距离太近,气息过杂,我感觉不到具体的。”二大爷用翅膀遮住脑袋。
凤月白了它一眼:“那你说说聚魂神器长啥样的?”
“一把通体碧绿的玉扇。”
玉石有锁魂聚魂之效,聚魂神器自然是玉扇。
把这方土地都找遍以后,没有任何发现的凤月打算去另外一方,二大爷既然说在这附近那就在附近。
应该不会距离太远。
才刚迈开两步,地面就开始晃动起来,凤月身旁的谢临渊本能得去抓一切可以抓得住的东西,离他最近的凤月理所当然的遭了殃。
凤月指尖一弹,不知从哪飞来一堆蝴蝶蜜蜂虫子托住谢临渊,神器托着凤月,地面停止晃动时,凤月坐在了地上。
“师妹,没事吧?”徐尚远蹲在她身旁。
凤月摇摇头:“没事。”
听到凤月说话,谢临渊朝她看过去,当看到徐尚远时,他诧异的张大嘴:“你,你……”
徐尚远并不曾理会他,身子一飘进了神器里。
谢临渊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他是我师兄。”凤月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记得之前神器出世时就地动山摇的,莫不是这回神器出来了?
凤月朝一旁走过去,另外一阵晃动传来,谢临渊朝一边滑下去。凤月一甩玉箫,玉箫插在地上,挡住谢临渊的下滑。
“吼”底下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
变成野兽的一员以后,凤月也听得懂兽语了,对方分明是怒吼:“找死。”
这是有人惹了什么兽?凤月站在原地,剧烈晃动的地面并不能撼动其分毫。
光芒闪动中,一个四不像怪兽自地下钻出来,伴随着出来的还有几个人。
其中一个女的凤月异常的熟悉,不是金婉芯是谁?凤眸一扫,她身边的几个人都好生陌生。
看来换了男人嘛。
怪兽长着双翅膀,马蹄,蛇尾,鸡头,凤月看了半响都看不出来这是头什么兽。
“我要杀了你们。”怪兽抬起爪子朝金婉芯拍过去。
金婉芯眼疾手快的一推身边的人,自己借力滑了出去,而被她推出去的男人变成了怪兽爪下的一滩肉泥。
凤月在一旁目睹着一切,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纵然眼睛看不清,可是周遭的一切她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瞎子做久了就不瞎了。
墨发无风自动,一只只的蝴蝶自各处飞来,围绕在凤月身旁,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