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不必这般为我揽下罪责,一切都是阿瑶自个儿的错……”
她上前,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袖子,抬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是极其不情愿看见郅景舒再因为她而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的。
“你以为我是为你?”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眸子里的冷冽吓得她松了手。
“你若不想连累了国公府,便在一旁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意似乎有些发狠,狠的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沈青瑶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窒息的疼,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莽撞无知,也因那福泽殿的太后,一环扣一环,让她逃无可逃!
“是。”
她低下了头,默默地站在一旁,将所有怒气和不敢都吞进了肚子里。
鞭笞之刑,是这后宫女子们最爱用的一种法子。
时常用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偶有嫔妃遭罪,染红了那干净的大理石地板,这皇宫是用多少人的骨血铺就的,那龙椅下又堆积了多少白骨。
他在地上跪的笔直,身形挺拔如松。
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照的那张如玉的脸庞越发的白皙精致了起来。
沈青瑶便在一旁看着那执刑的宫人,手中高举带着倒刺银钩的鞭子落在他身上,饶是穿的厚实,那一鞭子也依旧打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郅景舒!
她瞳孔狠狠的一缩,恨不得用自己刚刚在福泽殿的法子将时间暂停。
可这会儿无论她如何发力,都没有了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难道那法子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不成?
早知如此,她刚刚宁愿喝下那有毒的茶水,也不愿浪费那唯一的一次机会。
啪啪的鞭笞声一道接着一道的落下,他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目视前方,也不曾去看沈青瑶一眼。
“陛下,已经三十鞭了,剩下二十,还是让阿瑶自己来吧!”
那长鞭厚重的很,三十鞭子下去,他的整个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沈青瑶跪下来,恳求的看着大梁帝。
大梁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女子倒是有些让他意外了。
“臣无事,剩下二十鞭,不需要任何人代劳。”
郅景舒是块儿硬骨头,这事儿谁都知道,又臭又硬的脾气才是最让大梁帝欣赏的。
“罢了,见你夫妻二人情谊这般深厚,朕也不好再责罚下去了。”
说好的五十鞭,瞬间变成了三十鞭,直直的少了二十,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云贵妃不依不饶的说:“陛下,君无戏言,怎可如此?”
“若是开了先例,往后臣子们怕是都要以此为由了。”
大梁帝凉凉的看向云贵妃,威严不减:“你在教朕做事?”
大梁帝惜才,又怎会舍得让郅景舒真真实实的挨了那五十鞭子,不过是瞧着沈青瑶跪下来恳求,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免除后面的责罚罢了。
这云贵妃是个不长眼的,非要让宫人把这五十鞭子补齐。
皇帝看她不爽眼的很,冷哼了声,云贵妃殊不知自己触了霉头,仗着往日里的盛宠便无法无天了。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的雪儿着实死的太过于可怜无辜了……”
“不过一条畜生罢了,你若喜欢,朕改日再给你寻只一样的来。”
“陛下……”
她还是不甘心,但大梁帝已经没有了心情。
身边有聪明的妃子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声的说:“陛下这是有意要偏袒景舒世子,娘娘您若再这般缠着,只怕会惹恼陛下的。”
旁人都能看得清楚的形势,偏偏她却看不清楚了。
在大梁帝眼里,一只猫儿自然是比不上郅景舒重要的,那三十鞭子,也不过是做个旁人看的罢了。
“既然都已经责罚过了,此事便不可再提。”
“不过朕瞧着这丫头倒是个重情义的,往后倒是可以时常进宫来走动走动。”
大梁帝眼含深意的看向沈青瑶,摆驾离开了紫金宫。
沈青瑶连忙扶着郅景舒起来,但他是个硬气的,躲开了沈青瑶的手,自个儿就站了起来。
即便是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他也依旧身形挺拔,唯独那脸色白的吓人。
“哼,今儿个算你好运,但本宫的雪儿死了,此事便和你没完!”
云贵妃算是彻底恨上了沈青瑶,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丫头,没想到也是和郅景舒一样的硬骨头,又硬又贱。
“贵妃娘娘也应当心知肚明,今日你的猫为何会死。”
“阿瑶不过是个弱女子,担不得贵妃娘娘这般抬爱。”
沈青瑶咬了咬牙,目光毫无畏惧的和她对视。
在宫里耽搁的久了,这会儿已经快要到下午了,金灿灿的阳光在远处的天边开始变得血红了起来。
沈青瑶跟在他的身后,瞧着他脚步稳健的往前走,心中是愧疚和疼痛。
他万般要强,即便是疼也断然不可能在沈青瑶面前表露半分出来。
她只得紧紧地跟着,瞧着他背后触目惊心的血淌了一地。
御书房里的皇帝此刻却是眉头紧锁。
“陛下何事这般烦心?”
“今日这鞭笞,怕是要寒了那孩子的心。”皇帝也烦着,贵妃不懂事,没人拦着,若非沈青瑶下来跪着求情,那五十便是他怕是逃不掉的。
公公笑着说:“陛下心疼景舒世子,何不送些好东西去宽慰一番?”
“景舒世子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在陛下您身边这么多年,定然也能谅解您的一番苦心。”
“既如此,便让人挑些上好的滋补物品送去世子府,这些日子,便免了他的朝会,让他好生养着。”
皇帝舒展了眉头,而又又说:“派人好生查查,今日沈青瑶是如何进宫,因何进宫,又为何到了皇后宫殿里去的。”
“是。”
她一个弱女子,若没有人传召,是万万不可能进宫来的。
今日这事必定有蹊跷。
世子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杜明瞧见郅景舒那一身的血,都吓坏了,连忙扶着上了马车。
沈青瑶正欲上前,便听见他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你不必进来。”
她又是一愣,眼里划过一抹受伤,却又飞快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