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瑶缓缓出了一口长气,低头轻轻抚摸着那琴身。
许久不弹奏,竟然有些手疼,那白嫩如葱段的指尖都因弹奏而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
那指尖都泛着粉红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温柔啊。
“可是疼了?”
身边男人握住她的小手,竟然都冻僵了。
江上寒风大的厉害,这曲子节奏快,弹奏时不能停,便是喘一口气的几乎都没有的。
就连沈思玉都没有百分百的自信将这首曲子一个节点都不漏的完整弹奏下来,如今却让沈青瑶做到了。
楚子瑜怔怔的看着,透过那花船的珠帘,一双眸子死死的黏在了沈青瑶的身上。
她今日不可谓不让人惊艳,他捂着那小人儿的手,掌心自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不多时便驱散了寒冷。
台上那些喊着沈大小姐的人们,都期待着她的亮相,沈思玉是个妙人儿,生的美丽动人,又是个能歌善舞的。
然而这是她脸色正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的发青,瞧着那些人不停的往沈青瑶的花船上扔东西。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上京里的贵族,她也算是丢尽了脸。
但那花船里没有动静,等到人上去看时,才发现花船早就空了,只剩下一架琴在那儿摆放着。
别人不曾看到,但顾惊棠的眼睛可尖的厉害,郅景舒身法极快,抱着沈青瑶几个闪烁,便已经隐匿于岸上人群之中,独独留下那些花船上的人去猜测疑惑了。
“果真不是那沈大姑娘弹奏的曲子。”
顾惊棠勾了勾唇,虽然心中早就想过,不过这会儿看到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震撼,这段时间对于那位世子妃的传闻他可是听了不少。
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会这首高难度的曲子吧。
今日的彩头是前朝凤冠,各家姑娘们心里都有数,她们是超越不了沈青瑶的,但赢家已经走了,便相当于是赢家自己放弃了这个彩头。
沈思玉一双眸子盯着那顶风光,又看向身边的男人呢,企图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几句话,讨了那凤冠来。
她总觉得,那凤冠本就该是她的东西。
也亏得沈青瑶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赢了又能如何,还不是放弃了?
可楚子瑜不会这么去做,他是个明白人。
“今日虽说是那位世子妃赢了,可她却放弃了彩头,第一名不要,这顶凤冠,是否应该第二名得呢?”
顾惊棠摇了摇扇子,站在江面的石桥上大声说着。
这大冬天的摇扇子,估计也就只有他才会这般风骚了。
沈思玉眼睛一亮,目光顿时朝石桥那边看了过去,只见是一位衣着不凡打的贵公子,竟然还对着她秋波暗送。
她俏脸一红,也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若真得了那凤冠,今日就算是输了,也值了。
“那可不成,沈大姑娘是输家,怎能得此凤冠?”倒也有人不服气的。
这群姑娘们里,有几个不想要这凤冠的?
凭什么就让她拿去了?
人家赢家都没开口呢,哪里还轮得到她。
顾惊棠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能成功的引起这群女人们的斗争。
他自小都是见惯了的,自然知道这些女人的小心思。
“莫不是沈姑娘想要代替那位世子妃,越俎代庖?”
“这《战江山》是沈大姑娘提出来的,但沈大姑娘只是弹了前奏,后面最难的一部分却是由世子妃弹奏的。”
“便是那位世子妃悄悄的走了,也没说不要这顶凤冠,沈大姑娘拿了,多少有些不合适的吧!”
这话说的可是犀利了,先前那岸边上的人都以为《战江山》是沈思玉弹奏的,如今顾惊棠这番引战,才让那些人听明白了。
原来那曲子竟然是世子府那位名不经传的世子妃弹奏的,输了对琴也就罢了,还想白嫖那凤冠,真真儿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引战完毕,顾惊棠摇了摇扇子,笑着走开了。
那岸上议论声不多,对沈思玉失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她自觉丢了脸,也不敢再要那凤冠了,只钻进去,嘱咐划船的人快些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回了相府,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哭着。
她原以为楚子瑜多少都会安慰自己两句的,不曾想下了花船,他便坐着马车回府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身边的丫鬟瞧着她可怜,便上前安慰着说:“大小姐,您莫要哭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可得要叫那些人得意了。”
她今日沦为了整个上京的笑话,那些贵女们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表现上看着相处甚欢,情同姐妹,暗地里戳刀子,却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滚出去,都滚出去!”
她发了脾气,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给摔了。
婢子不敢说话,连忙就退下去了,先前她身边有个碧桃,如今换了人,用的是一点儿也不称心。
正巧碰见了沈文荷过来,她一身伤,如今也好的七七八八的。
瞧着那婢子慌忙退下,便抓住了问:“长姐怎么了?”
婢子低着头:“奴婢不敢说。”
“我让你说便说,长姐若是怪罪,自有我给你担着。”
于是婢子便将花船上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给了沈文荷,不想沈文荷竟然勃然大怒。
狠狠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沈青瑶那贱丫头果真是个贱胚子,竟然给长姐使了套!”
丫鬟是一字不漏的说了,但沈文荷只想着沈青瑶那厮怎会弹奏《战江山》这等高难度的曲子,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的。
莫不是找了替身来,故意要给长姐难堪的。
婢子扶着她急急忙忙的进去,沈思玉见了她,便是想要止住哭泣的,奈何姐妹情深,便哭的更加凶猛了。
沈文荷连忙上去宽慰。
说:“长姐莫要哭了,你这般哭着,倒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难受。”
“我知你是想要那顶凤冠,长姐是有皇后命的人,就算没有那顶凤冠,日后也必定能母仪天下的!”沈文荷一直坚信着。
因为长姐自小就优秀,是这几个子女中最为突出的。
她也是机缘巧合进了东篱书院,否则哪有今日荣光,往后从东篱书院出来,进到宫里去做个女官。
若长姐当了皇后,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长姐身边的女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