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梁太平盛世,皆是依靠景舒世子带领千兵万马替我们将危险拒之国门之外。”
“故而今日这要弹奏的曲子,便是那千古名曲《战江山》!”
沈思玉缓缓一笑,继续说:“这《战江山》乃是各家姑娘们都会的,又是将士们最爱听的,故而以此曲厚谢那些替我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
“景舒世子以为如何?”
她缓缓将目光看向了花船里的郅景舒,灯火映照在她那双水眸里,似乎还含着几分情谊。
这般暗送秋波,眉目传情,不注意看还真要被忽悠过去了。
郅景舒不急不缓的看向她,轻抿了一口茶。
“《战江山》寓意虽好,这曲谱却是很难的,阿瑶她……”
“既是长姐要求,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放在了男人的手背之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相府不得宠的庶女,这十几年来,在府中做的也是丫鬟的活计,又何曾接触过琴棋书画这等文雅的东西。
此番沈思玉也是铁了心思让沈青瑶出丑下不了台的。
郅景舒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这小人儿身上藏得秘密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了。
她也总能在一些特殊时刻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铮!”
一声琴音起,沈思玉脸上的笑容加深,纤纤玉指抚于琴。
袅袅琴音入耳,这曲《战江山》的谱子可谓是登峰造极,前调柔和哀转,而中调却又十分狰狞快速,可谓是杀气四溢,将战场上的厮杀尽数体现。
而沈思玉先奏,则是将最难的中调留给了沈青瑶。
她自小练习这首曲子,自然是熟稔的。
但沈青瑶从小不曾接触过,不通音律,又如何能弹奏出这一曲《战江山》来。
不得不说,沈思玉的琴技的确是无人可比。
“莫要紧张,你是我郅景舒的妻子,便是输了,也无人敢取笑于你。”
沈青瑶认真的听着,郅景舒却当是她紧张了。
今日他来,便是料定了这些人会给她难堪的,有他在,旁人也只敢背后议论,若是让他听到了半句,下场定然会如同今日那李家姑娘一般。
沈青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她细细听着,沈思玉已经快要弹奏到结尾的地方了。
白皙的小手放置琴上,她以前是不会的,她学琴,不过是为了取悦讨好楚子瑜。
可如今,她要为郅景舒争几分面子回来!
“铮!”
激昂高调的琴声邹然拔高,完美无瑕的衔接上了沈思玉的结尾。
沈思玉皱眉,怔怔的看着沈青瑶。
“怎么会……”
沈青瑶怎么可能接的上她的曲子?
她刻意选了这首最难的曲子,就等着看她笑话了。
感慨激愤的琴音又快又恨,她的手指飞快的在琴弦上拨弄着,沈青瑶神情专注,所有人都沉醉在这一首《战江山》中。
这曲子是千古名曲,会的人虽多,但将它弹奏的登峰造极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琴音落下,似乎周遭所有的嘈杂之声都安静了下来。
宽大的江面上只有她时而悲愤,时而激昂的琴声。
“咦?这是哪家姑娘弹的?”酒舍里,顾惊棠推开窗,看向那灯火辉煌的江面。
彼时酒舍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这曲子是大梁人所熟知的,寻常戏班子和青楼里也会有这个曲子。
然而他们却从未听到能将《战江山》弹奏到了极致的人。
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般,又仿佛此刻他们已经置身与战场,与那敌寇不死不休!
“听说是沈家长女,与那位世子妃在对琴呢!”
“那想来必定是沈家长女弹奏的了,那位世子妃呀,自小就是个庶女不受宠的,那位长女和她不一样的。”
“身份尊贵,是咱们上京里出了命的才女呢,想必也就只有她才能弹奏出这么好的曲子来了。”
大家都应着一起说,都认定了这曲子就是沈思玉弹奏的。
“沈思玉弹奏的?”顾惊棠闻言,倒是皱起了眉头。
虽不曾见过那位沈家长女,不过他想着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断然弹奏不出这等磅礴的气势来的。
倒是那一贯对自己露出尖利爪牙的那位世子妃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好听的曲子,咱们可快些去瞧瞧吧!”
“且莫要错过了那沈家长女的《战江山》啊!”
大家一时间情起,纷纷跑去了江边驻足观看吆喝。
“沈大姑娘!”
“沈大姑娘!”岸边上多是对沈思玉思慕向往的公子哥儿,此刻都兴奋的大喊着。
更是有点儿小钱的公子,往那弹奏《战江山》的花船上扔了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沈青瑶只专心弹奏,将多年的悲愤全都融入其中,那过往种种皆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如今只有珍惜眼前人,才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而后,曲子音调陡然下滑,哀转凄凉。
似是战事过后,那尸殍千里,血流万里的模样。
前来听曲儿的人们被着气氛感染,竟然眼眶湿润了起来,那万千灯火中,莹莹光华落在她身上。
明明那般平凡,却又贵不可言。
这江上灯火,仿佛都是她的映衬,约莫是隔得远了,岸上的人并没能看清楚花船上的标志,只当那是沈思玉的花船。
这《战江山》一出,本就是所有曲谱中的佼佼者,便是别人再去比试,却没有一首曲子能超越《战江山》。
此番比试,胜负已分,余下公子姑娘们也没了比试的余地,只有心服口服的份儿了。
她的惊喜总是那么的让人始料不及,他是隔得最近的,她弹奏时眉心戾气深重,那融入了戾气的曲子,杀气四溢。
而后又是哀伤忏悔,当真是将这首曲子发挥到了极致。
一曲毕,两岸都是源源不断的掌声。
更有人冲着沈青瑶的花船大喊:“沈大姑娘的这一曲《战江山》当真是空前绝后啊!”
以往有戏子唱戏时,堂下看客看的起兴了,便会往台上扔金银首饰,亦或是赏钱。
可如今他们当那是沈思玉,也扔了名贵的东西上花船里。
好些落入江水中,自然会有人贪这个钱财去打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