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快亮了,世子妃您就别练字了,快些去歇着吧。”
“还有一会儿就到朝会的时间了,世子爷还没那么快回来的,若是回来,婢子再唤您便可。”
她家世子妃那身子羸弱的紧,是万不能受累的。
若是世子妃一个不小心玉体受损,世子爷就又要黑着脸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大多数臣子们晚上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各家多少都在宫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故而这消息传得快。
一时间但凡是和云贵妃亦或是大司马交好的臣子们,立马和二人撇清了干系,将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但就在昨夜,大司马连夜带着自己的人逃出了上京,还杀了不少守城军。
如今已经下了通缉令,一路追杀过去了。
“陛下,这大司马和废妃既然是青梅竹马,想必两人定然感情深厚。”
“如今废妃还留在上京,当不如用废妃的命来引大司马出来,他若不出来,便让废妃自个儿心里明白,那罗成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亦或是用那两个孽种的命,来要挟大司马!”
罗成如今罪孽滔天,先是和废妃珠胎暗结,公然往陛下头上扣了个绿帽子,如今更是畏罪潜逃,为了逃命,杀人放火不在少数。
便更是罪上加罪了。
提着主意的,便是左相沈弘毅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毕竟如今罗成逃了出去,指不定那日就落沦为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毒瘤。
况且他手中还有一部分兵权没有收回来,若是再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的。
“陛下,臣认为左相此法不妥。”
郅景舒出列,一身墨色的衣裳,武断的让人觉得肃杀冰冷。
“陛下治国多年,向来示意仁义治国,若是用此法,便会落得个卑鄙下流的名声。”
“郅景舒,你敢说陛下卑鄙下流?”沈弘毅当场便大声的训斥了起来。
那森严的眼神淡淡的扫了过去,方才还气势十足的左相便顿时焉了下去。
小声的嘀咕道:“此法虽是不妥,可比起让罗成逃走,这又算得了什么?”
郅景舒忽然走向沈弘毅,微微颔首,眼神阴鸷,说:“如果可以为了某一件事情,而去冲破自己的底线。”
“如此看来,左相人品着实难堪了些。”
“也难怪我家阿瑶会在相府饱受折磨,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曾爱护过的人,如今有想出这等下三滥的法子。”
“难不成左相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废妃背弃陛下的事情么?”
他的话越是到了最后,声音就越是凌厉的紧。
沈弘毅眼神闪躲,很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罗成如今虽然出逃,但他手上兵权只有不足五万兵力。”
“我上京尚且有二十万将士驻守,又何须怕他区区五万?”
他目光冰凉的厉害,饶是沈弘毅这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上回在郅景舒手里吃了亏,之后便学聪明了,不再和郅景舒硬碰硬了。
然而这件事情终究是个没有定论的,匆匆忙退了朝,郅景舒在大殿门口等着,等到沈弘毅出来的时候。
躬身行礼,沈弘毅吓了一跳,约莫是还不适应这忽如其来的礼节。
“景舒世子这是做什么?”
郅景舒站直了身子,那后背如同松柏一样直挺。
这分明是青天白日的,他背后却忽然生了一股透凉的冷汗,虽是冬季,也不至于到了落冷汗的程度。
“方才在殿中驳了岳丈大人的面子,景舒是来赔罪的。”
他缓缓一眼,然而沈弘毅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几分。
他赶忙了说:“景舒世子不比客气……”
“不过这朝中多得是大司马曾经的至交好友,岳丈大人方才那般出了主意,那消息不日便会传到大司马耳朵里去了。”
“枪打出头鸟这个例子,岳丈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郅景舒似是好心提醒说着。
他本就惊恐郅景舒这忽然好转的态度,然而他的这一番话,才是真真儿的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大司马这些年在朝中的好友颇多。
自己方才那法子,可谓是杀人诛心的。
大司马又向来记仇,若真是按照那法子去做了,大司马心生恨意,往后他怕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垫背。
如今他们都知道,那两位殿下是罗成的亲骨肉,自己却让陛下用罗成的亲骨肉来诱敌出现。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一阵阵的惊骇中缓过神来。
呼吸急促凌乱,半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多谢景舒世子提醒,若非景舒世子,今儿我真是要被人记恨了去。”
郅景舒冷眼看着,但脸上还是有笑容隐约浮现的,然而还不如不笑的好。
越是笑就越是显得渗人可怕。
他瞟了一眼沈弘毅:“往后凡事,还望岳丈大人三思而后行。”
“景舒能帮你一次,却不代表能帮你二次,若真想在陛下面前讨得欢心,倒不如替陛下找出罗成的幕僚来。”
“罗成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子,便有自己想当太上皇的意思。”
“岳丈大人……”
沈弘毅眼睛一亮,连忙就说:“是是是,我明白了。”
“不过……这和大司马交好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啊。”
郅景舒又是微微一笑:“那就得看岳丈大人自个儿的本事了。”
如今左相正在渐渐没落,更是不受陛下待见。
故而今日在朝堂上,沈弘毅才会迫不及待的说出那个法子,企图在陛下面前立个功劳什么的。
如今受到郅景舒这一番提醒,他算是知道怎么做了。
今日难得的没有下雪,然出了太阳,空气也变得干燥了起来。
那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马路中间,杜明驾着马车说:“那沈弘毅可真是个贪心的。”
“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却不知那朝堂上谁忠谁奸。”
马车里的人用汤婆子暖了手,趁着大好的太阳,撩开帘子往外面瞧着。
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非黑白,又如何能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