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枫的话语清晰地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在孟府做事已久却从未听闻过这些传闻的下人,更是一个个惊得睁圆了眼睛,纷纷低下头去作乌龟状。
孟澜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脸上因恼怒而涨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你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
他心底惊慌不已,往日最看得懂眼色的曹管事,却没有立即疏散下人,反而是任由下人们低声议论。
“曹管事!”孟澜恼怒地喊了一声,眼刀飞了过去,“清点院中的下人,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在私下议论!”
曹管事站了出来,应了声后才领着下人们离去。
孟澜气极,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由红转白,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面前这张与亡妻七成相似的脸,像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从前做了多么荒唐的事,又伤了多少人的心。
“枫儿……”孟澜惶然看去。
孟听枫的脸上一片冷霜之色,眼中也没了半分感情。
方才被孟听枫往前一推,怔愣站着的丽娘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一边的孟雪怡:“你竟然骗我!你竟有孟家血脉!”
她极其愤怒地摇着脑袋走上前,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孟雪怡而去。
下人都被遣散了下去,丽娘一路畅通无阻,直逼得孟雪怡连连后退,甚至不小心绊倒了一旁的花架,整个人仰翻在地上。
孟雪怡显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还未缓过神来,口中忙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眼看着丽娘越来越近,她惊恐地喊道:“来人,来人,她要动手伤人!啊——”
话音未落,丽娘便如豹子猛扑一般压在孟雪怡的身上,双手紧紧地锁住了对方脆弱的脖颈。
变故突生,孟听枫冷眼旁观,紧紧地盯着手足无措的孟澜。
孟澜顾不得这么多,孟雪怡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便跑上前,试图拉开二人。
可他究竟是心力交瘁,一时间竟无法扒开发了狂的丽娘。
丽娘骑在孟雪怡腰腹之上,双眼恨得通红,手上越发使劲,直至孟雪怡的脸涨成猪肝色,她好似又清醒了过来,兀自松开了手。
这丽娘果然是装疯卖傻,孟听枫看在眼里,并未出声。
而是等到三人都精疲力尽之时,才冷不丁开口道:“丽娘,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丽娘一怔,从孟雪怡身上爬了起来,嗫嚅着道:“我,我不记得了……”想继续装傻。
她暗暗瞥着孟听枫的神色,刚才真是心惊,还好她意识到千万不能在这杀了孟雪怡,否则之前隐藏身份买凶杀人一事,必会暴露。
而且,屋内虽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却仍有两个人看着她所做的一切,若是下了死手,自己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见孟听枫没有追问,她汗涔涔地咽了咽口水,心中稍定。
突然,背后一股大力将她踹翻,丽娘整个人装在坚硬冰冷的石砖上,胸口发疼。
“爹这是做什么?”孟听枫不咸不淡地问道。
原来方才那一脚是孟澜使出全力踹的,他此刻面色发白,呼吸不畅,看起来已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扭头看向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孟雪怡,又看了看丽娘,沉怒道:“你们两个人究竟暗中勾结了多久,又做了些什么事?还不快如实说出来!”
孟雪怡摇着脑袋,支支吾吾。
“还是我来说吧。”孟听枫说道,“那两个歹人行凶杀了银霜一事,已无可追究其主顾,但……我与羽鸿后来巷中遇袭一事,便是由丽娘收买了小牛,拿到消息后,这二人合作达成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孟雪怡刚缓过来气,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随后惊慌地看向孟澜。
孟澜虽是一头雾水,更不知其所说的巷中遇袭是发生在何时,但他就算老眼昏花了,也能看出此事的不对劲来。
丽娘的那番话,就足以让他深思。只是不知,自己身边竟养大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心下刺痛,耳边响起孟雪怡的辩解声:
“爹,我没有……”
孟澜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若此事真与你无关,这被赶出府多年的丽娘,怎会与你有了联系?!”
孟雪怡捂着泛红肿胀的右脸,双眸泛泪:“爹,她不过几句片面之词,爹怎能轻信!”
“你,你还在狡辩……”孟澜说着,话语却是越来越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孟雪怡惊呼:“爹!”
孟听枫走上前去,将丽娘眼底的一抹异色收入心底,随后蹲下身子,探了探孟澜的呼吸。
还有气。
她冷冷地撇了一眼孟雪怡,说道:“你所做之事,所有的报应都会在今日显现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可相信?”
闻言,孟雪怡浑身打了个冷颤,死死地盯着孟听枫:“你,你想要做什么?”
言罢,眼神中又带了一丝迷惘,她始终看不清,这个从山中回京的嫡女,心中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从孟听枫初入府时,其刻意伪装的柔弱就已遮蔽了许多人的双眼,连她也不自觉看轻她几分。
思及此,孟雪怡心一惊,无论孟听枫做了多少伪装,此刻都决不能叫她如意!
于是她飞快地伸出手,在孟听枫掏出琉璃盏,将要打开之时拦住。
“父亲昏迷不醒,如今应当叫大夫!”孟雪怡义正言辞道。
她说着就想站起身,可又担心自己松开手后孟听枫便会将琉璃盏之内的物件拿出来……一时犹豫之下,曹管事已走进了屋中。
孟雪怡眼睛一亮:“曹管事,快去唤大夫!”
却不料曹管事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并未有急促之意,面上笑着道:“大小姐此话何意,此处并没有需要医治的病人啊。”
瞪大眼睛,孟雪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着地上的孟澜道:“你是瞎了吗?!父亲昏迷不醒,若是出了事,你可敢担责?!”
曹管事未答,眼中隐约闪烁着寒意。
僵持不下之时,词婉和曲梦走了进去,两人分别拽住了孟雪怡,叫她无法动弹。
如今整个屋内,已无她能动手脚的地方,孟听枫这才掀唇一笑,将手中的琉璃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