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方批准了沈凌霜的养狗申请。
同时,也在沈凌霜拟定的申请书上,写上了几条要求。
譬如平时只能在家里饲养,不能放坦克出来活动,以免吓到对上害怕犬只的老人和孩子。
“即便是让傲冬带上山打猎,也得拴好了绳子再出门。”
沈东方叮嘱道:“这申请书我暂时是同意了,但丑话可得说在前头,要是坦克犯了错误,那一切就得另说了!”
“好的大队长!”
沈凌霜办妥了坦克的饲养证明,也算是了却了心头大事。
沈东方他们拎起赤狐称了称重量,发现才十四斤多,商量着晚上煮一大锅汤全炖了。
“小梁,你去发个广播通知,就说晚上煮肉汤,通知乡亲们愿意来尝尝鲜的都来分一口!”
赤狐上交给了生产队,沈凌霜压根没打算再捞点什么回来。
但沈东方这个人喜欢一码归一码。
“一会儿我们把这张皮子扒下来,你带回去吧。”沈东方说道:“你哥最近好像都没啥大收获,这皮子你回头让你镇上那个小伙伴带去问问,看看镇里的供销社收不收。换点钱给你哥做两双新鞋子。”
山路难走。
沈东方从前也是进山挖过野菜的人,他太明白一双好鞋对于巡山员的重要性。
况且,他也想到,沈傲冬虽说往后是有了坦克这个打猎的好伙伴,可说回来,这到底又添了一张嘴。
多一张嘴,又要吃掉好多粮食。
虽说他们第五生产大队和远近几个大队一比,算是过得不错的。
可家家户户也没有不会有剩饭剩菜浪费。
人吃都还不够,还管得了狗?
没钱是真不行。
沈东方这个当大队长的清楚记得,以前李兰芳这一家有难处那会儿,她偷偷去挖萝卜,在山里头饿晕了。
如今这一幕恍如隔世,却又叫人不得不居安思危。
沈东方暗暗唏嘘着,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沈凌霜的头。
“好好回去准备劳动报告的草稿吧!说不定,将来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都指望着你给出先进的技术指导呢!”
沈凌霜自信地眨了眨眼,“绝不给咱们第五生产大队丢脸!”
……
公社的工作汇报演讲,定在了陈康宁外婆生日的后一天。
两天都是上学的日子。
沈凌霜想着这些都是要紧事,就跟老师请了两天的假。
班主任胡老师皱眉头,“凌霜,你这学期初不是在班会上说,你想要考建新中学吗?老是旷课,到时候考试的时候怎么办?”
“老师您放心吧,我嫂子在家会给我补课,她就是建新中学的老师,虽然不参与出题,但她知道考试的大概方向。所以我有把握!”
胡老师听闻这话,立马放平了心,爽快地给沈凌霜批了假。
然而,补课这话,能糊弄班主任,却糊弄不了顾祥麟。
去给陈外婆过生日的这天,顾祥麟也是请了假的。
再加上,他也听说了沈凌霜要被派去汇报劳动工作成果,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在这两件事面前,她第一时间丢开的肯定是她的学业。
骑车去镇上的一路,顾祥麟都在给沈凌霜做思想工作。
“这学期你已经因为很多事情耽误课程了。这两天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不要再动不动请假了。而且,周末我和嫂子一起帮你补课,提前给你模拟初中考场。”
沈凌霜满心都是“用不着”、“没必要”、“我绝对能考上”。
可这些话,就算真说出口,顾祥麟也是不会信的。
她能不能考上建新中学,好像比他自己的学业更重要。
“麟哥,你就那么想和我当校友吗?”沈凌霜好奇地笑问道。
顾祥麟郑重而直白地承认,“特别想。”
沈凌霜:“……”
可能因为他回答得太正式,太不假思索,以至于让沈凌霜觉得,他确实只是单纯地想看到她进入更高一层的学府。
两人带着沈凌霜准备的三条大草鱼,以及两斤兔子肉,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陈外婆家。
沈凌霜把赤狐皮子和四张野兔皮也一道带上了,只不过分了两个筐子,装皮子的筐子交给了顾祥麟。
两人还没进门,就见一个清秀的身影跑了出来。
“你们可终于来啦,外婆和康宁念叨你们半天了!”许昭昭微笑说道。
沈凌霜愕然看向顾祥麟,眼神在问:她怎么在这儿?
顾祥麟也茫然。
他和陈康宁也才两天时间不见而已,这两天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吗?
“你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啊!背篓都给我吧,看着怪沉的。”许昭昭说着就伸手了。
沈凌霜没和她客气,把自己的背篓摘下来往她手里一塞。
而顾祥麟没动。
他甚至像如临大敌似的,时刻警惕着许昭昭的动作,唯恐她伸手来抢自己的背篓。
“我这里头装的是凌霜自己的东西,不是礼物。”他冷冷地说。
“哦……”许昭昭收回了手。
沈凌霜本以为她马上就要流露出失望和委屈的神色。
但是,许昭昭只是淡淡一笑。
“那你就帮凌霜好好保管着吧。”
说完,许昭昭转身挽上了沈凌霜的手臂,“我听康宁说,你会做一道特别鲜美的鱼饼,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
“好。”沈凌霜答应了。
鱼饼的做法,是她以前小吃店的独家配方。
一般人确实做不出她想要的味道。
哪怕上次在家里,她已经算是手把手教的沈傲冬,做出来的鱼饼也依旧无法达到她以前的水准。
在做饭这件事情上,纯属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所以,沈凌霜并不吝啬于交出自己的配方。
如果许昭昭真的能还原她认为满分的味道,那也算是带出了一个徒弟。
无论怎么看都是好事。
沈凌霜自然也就毫无保留地从备菜开始给许昭昭讲。
她们俩在灶台边给陈外婆准备生日大餐时,顾祥麟找了个机会,把陈康宁叫到一旁。
“你们俩之前一见面不就要开火干仗吗?怎么突然间又好像成了好朋友?”顾祥麟问道。
陈康宁朝屋里瞟了一眼,随后将顾祥麟再往外推了几步,两人到巷子里说话。
“我去队上接小狗的那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许昭昭。”
“她一个人躲在小树林里哭,脸上有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双颊都肿起来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跟人打架打输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他妈打了。”
“她说,她妈让她别上学了。还说,反正念再多书也没用,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她妈托人给她找了关系,说让她进城来学手艺,到时候自己用学徒的生活费,在城里买个工作……”
说到这里,陈康宁不禁嗤之以鼻。
“且先不说花几百块在城里买个工作值不值当……我就没听说过谁家当学徒还有生活费补贴的!”
“你是不知道镇上这些木工、泥匠,没有一个不剥削徒弟的……学徒都得给师父家当牛做马打小工,吃师父家一口饭,还得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所以,总结一句就是:许昭昭她妈真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