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清一看,她爸手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身上的衣服和裤子甚至带有不同程度的血迹!
“爸爸!你们撞车了?!”
沈荣州龇牙咧嘴地吸着凉气微微侧头看向沈清清,一边吸气一边回应她:“没撞车,被人别了。”
沈清清赶紧坐到沈荣州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沈荣州叹了口气:“不是我的,今天是你尚叔叔走车,下高速的时候,正好跟另外一家运输公司的碰上了。”
“自从公司这边要成立一个专门的运输子公司以后,一些原先的运输公司就开始别我们的苗头。”
“老尚的车技本来就是以慢和稳才留在公司里的,所以这次才能及时躲开了后面的车别上来,但是方向盘一打就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安全气囊弹出来及时,你尚叔叔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磕破了头,在医院躺着呢。”
沈清清被这种直白的竞争手段惊呆了。
“不过公司的车都是配备前后行车记录仪的,我们回来之后,张总看了行车记录仪,就直接去那家运输公司给我们找场子去了。”
“告诉我们医药费公司付,给了老尚一个月半薪假,给我半个月。”
沈荣州说完,就想要起来。
“诶诶!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要起来干什么?”李寻丽从刚刚就一直绷着脸,心情很是不好,现在看到沈荣州的动作,马上就急了,赶紧扶上他。
“我要去擦一下,换身衣服,血的味道太重了,有点受不了。”
“哎呀,行行行,走吧,我扶你去!”
夫妻俩搀扶着一人一句地往主卧那边走。
沈清清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光知道张泽钦的公司后来做大做强了,根本也不知道他们公司当初起步的时候都遭遇了什么。
因为上辈子的她只读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双非大学,想考研的时候又已经查出了李寻丽患了癌症。
她的学历根本够不上张泽钦那个时候的大公司了。
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一下张泽钦公司的发展史,不过,就算那个时候查了,估计也查不到这么详细的事情的,一般公司的发展史也只会记录他们的上升阶段的事情。
她叹息着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听到从主卧里传出来的沈荣州的痛呼声。
她也没有办法了。
这是一个公司要扩张正常会经历的事情,她爸只要扛过去这波考验,这个运输子公司的元老位置就算是稳了,以后干久了也别犯糊涂,包能安享晚年的。
既然沈荣州负伤在家,那照看沈漾漾的事情就交给他了,马上七月半就要到了,她妈忙着瓷厂的事情,她就得在家折元宝。
起码也得折个三袋子。
小时候沈清清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坐不住,觉得很枯燥很无聊。
可是后来在他们卖掉了房子举家搬迁到医院附近给李寻丽做治疗的时候,就已经再也没有感受过这项习俗活动的乐趣了。
只能在朋友圈里看往昔的同学一个又一个地发着相似的照片。
现在回来了,沈清清也重拾了这个习俗的乐趣。
比如元宝的折法她就换了好几种。
再比如存放元宝的方式,先是扔到一个竹篮里,然后等到竹篮放满了,再从竹篮里转移到一个大大的饲料袋子里。
有她一个人那么高,两个她那么宽的饲料袋子,要装满三个。
而且还得抖实了,不能蓬蓬松松的,不然分量不足,没有诚意。
沈荣州的手没好,又不能沾水,所以他只能看着两个女儿在家折,时不时地帮女儿抖一抖袋子这样。
因为折元宝的纸褪色很严重,还有薄薄的、容易飞起来的金箔在上面,稍有不慎就沾得满手都是。
白天就沈清清和沈漾漾,主要是沈清清,在家里折,晚上李寻丽回来,到她睡觉之前,就都是李寻丽在折。
紧赶慢赶折了三天整,终于到了阳历八月二十六号,阴历七月十四这天,是个大晴天,热还是一样的热。
在潮城,阴历七月十四这天就是要做普渡的,一般是以家庭为单位,普渡主要是祭拜先人和过路的孤魂,除了给自家先祖祭品以外,还会给孤魂也送一些糕果。
这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日头没有那么毒辣了,家家户户开始从家里搬桌子往路面上去。
沈荣州的伤已经没那么严重了,有一些比较轻微的地方已经结痂等脱落了,比较严重的伤口也不用换药换那么勤快了,包裹的纱布也已经换成了创口贴,避免细菌感染。
所以他也可以跟其他家的男主人一样搬着家里的桌子过去排位置。
除了沈漾漾还太小,没有办法拿动东西以外,沈清清跟李寻丽一人一边,抬起了那只十五斤左右的卤鹅往他们家的桌子那边去。
然后沈荣州再回去拿果篮跟饮料。
再接着就是一袋大米,因为太重了,沈清清的小身板扛不起来,所以被李寻丽安排拖那三袋子折好的元宝。
三袋元宝倒不是有多重,而是因为跟沈清清一样高,她想拎也拎不起来。
沈漾漾看到大家都在忙,急得在家里直跺脚。
还是李寻丽看她团团转的样子实在是好笑,分了一把韭菜花给她拿过去,马上就把这小家伙哄高兴了。
操持这项祭祀活动的,基本上都是潮城的女主人们,只有在其中零星地夹杂着几个男主人。
等到家家户户的祭品都摆放得差不多了,女主人们看了看天色之后,就说可以开始了。
沈清清上辈子的时候就对这一天的祭祀活动非常有兴趣,每到这一天的时候,是一定要在旁边看的。
女主人们人手一把香,打火机一烧,灰白色的烟雾就马上升腾而起,整个祭祀点聚集的地方,马上飘起了大量的烟雾。
女主人们面向元宝袋子堆积的方向跪下,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又起身向身后跪下,再拜了三拜。
随后,拜过的香或三根,或一根地被插到了祭品上面。
等到所有人家的祭品都插上香了,又再重新跪回去拜三拜,紧接着,预先留出来烧元宝的场地就开始点火了。
挨家挨户拎着自己家的三袋子元宝倒进那片橘红色的火堆里,灰黑色的烟雾骤然窜高。
沈清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又默默退远了几步,减少扑面而来的热浪侵袭,黑亮的眼珠里倒映着跳动的火堆。
那一个个被折叠起来的元宝在火光的舔舐下舒展、融化,将存放在元宝中的祝愿和祈佑依靠幕天席地的火浪,跨过阴阳流通。